嫁给前夫的皇叔(174)
他看着沈盈缺问。
沈盈缺摇摇头,对这话也生出了好奇心。
颂祈年笑了笑,望着棋盘长长嗟叹:“子洵说,忌浮虽只用了一子,便盘活了那死局,可他下的那一子,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个妙招,但也是一个狠招。真真是让他既骄傲,又后怕,唯恐这局棋,也应了他的人生啊。”
沈盈缺心狠狠一跳。
都说观其有道,一个人下棋时的路数,往往透露了这个人的行事风格。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儿郎,能下出这样一手棋,固然让人惊喜,可如此两败俱伤的偏激做派,又如何不叫人担心?
沈盈缺又想起萧妄左颈上的疤,手不自觉在袖子底下攥紧。
颂惜君也低着头,沉默下来。
只有颂庆年听了这番感慨,重新哼哼起来:“子洵兄长眼力不错,就而今,那臭小子死活不肯联姻,非要单枪匹马自个儿上阵杀敌的执拗劲儿,早晚得栽跟头,还是大大的跟头!”
说完,他又不爽地拿眼刀子捅沈盈缺,脸色凶得像要杀人。
沈盈缺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还是颂祈年敲敲棋子,沉目警告,颂庆年才“哼”了声,悻悻收回目光。
恰已到午膳时间,颂祈年招呼沈盈缺一块留下用饭。颂庆年最耐不住这些下棋养性的功夫,不等沈盈缺答应,便寻了个借口辞出去,回自个儿院里陪夫人。
沈盈缺留下来和颂家父女一块用了饭,知道颂祈年一直有歇午晌的习惯,饭后陪着小坐片刻,主动告辞,颂惜君代父出来送她。
因着颂祈年那番话,和昨夜萧妄的反常表现,沈盈缺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人也沉默下来。
颂惜君以为她还在为颂庆年的话吃劲,一路想方设法找话题,逗她开心。
沈盈缺摇摇头,说自己无事,抿唇犹豫片刻,还是扭头将秋姜几人都打发了,上前一步,和颂惜君道:“我心中有一惑,想寻阿姊讨教,不知阿姊可否借一步说话?”
颂惜君见她模样认真不似玩笑,也不含糊,回身匆匆打发了自己的婢女,便带着她去往一处偏僻的假山后头,肃容问:“郡主有何疑惑,但问无妨。只要不是太过为难之事,惜君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盈缺望着她的眼,目光炯炯道:“阿姊与广陵王殿下自幼一块长大,可曾知晓,他脖颈左侧那道钝器扎出来的伤口,究竟是何人所为?”
颂惜君一讶,坚定的眼神顿时变得躲躲闪闪。
一看便是知道些情况,但碍于一些不好提及的理由,不方便告诉她。
到底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啊……
沈盈缺心里泛起一丝酸涩,阖眸平了平气,将这些多余的情绪抛诸脑后,就着刚刚的问话越发郑重地道:“阿姊放心,我不是什么喜好打探他人阴私之辈,只是听了颂伯父那番言论,心里实在放不下,想帮王爷一二。阿姊难道就忍心看着王爷当真应了那棋局上的谶言,自伤八百?”
“当然不想!”颂惜君不假思索地叫出声。
声音太大,把沈盈缺都吓了一跳。
颂惜君也惊觉自己失态,扯着唇角,笑得讪讪。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其实这些事,不应当由我来说。”望着假山后头一棵落尽花叶的凤凰树,颂惜君怅然一叹,“回答问题前,郡主可否先容惜君问一句,对于表兄的生母,也就是我的姑母,郡主知道多少?”
沈盈缺一愣,“豫章王妃,颂华年?”
第062章 秋千架
对于这个人, 沈盈缺还当真不甚了解。
只知道她出自颂氏主支,是和先帝一朝的荀皇后齐名的世家贵女,才情显达, 美名更是远播,乃当世公认的第一美人。拜倒在她裙下的人, 能从秦淮河排到覆舟山,跟如今倾慕萧妄的那群小女娘有一拼。萧妄那张昳丽容貌, 就承自于她。
传闻当初,她由圣上赐婚给豫章王的时候, 多少儿郎心碎秦淮河, 哭声都快盖过小秦淮的丝竹舞乐声。
新婚当夜, 更有人为她喝得酩酊大醉, 在乐游苑南墙上留下一幅美人画,并一首题跋,辞藻颇为浓丽, 更有“瑶池人间两不见”之类的字眼,相思遗憾之意尽显,以至于后来画作虽被抹去, 仍旧为建康众人所津津乐道。
至于其他的, 沈盈缺就不得而知了。
萧妄在她面前提过数次自己的父亲, 眸中崇拜向往之色溢于言表,可对这位名动天下的美人母亲, 他却从未说起过。
一个字也没有。
沈盈缺缓缓拧起眉,隐约嗅出哪里不对,茫然又不可思议地看向颂惜君。
颂惜君苦笑了下, 没有正面解答她的疑惑,伸指摸着假山石上的纹路道:“并非我有意隐瞒, 实是有些事牵连过多,除了表兄本人,没人有资格说起,即便是家父也不行。郡主若想知道真相,还是去问他本人的好。郡主如此玲珑剔透,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说罢,她朝沈盈缺行了个礼,从假山后头绕出去,带着自己的随行婢女离开。
沈盈缺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出府而去。
回程的路上,沈盈缺一直心神不宁,回了别院也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沈蹊忙完军中的事,抽空过来寻她,她也是勉强应付着,打不起什么精神。
而今沈蹊已经从应天军的新兵营,调派到骑兵部队,虽还只是个小卒,但能在这么多时间内获得如此巨大的提升,还不靠萧妄开后门,足可见其努力和天赋。
这次他特特告假过来,也是想和自家阿姊分享自己的喜悦,却不想竟遇上这样的情况,他心里自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