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夫的皇叔(185)
想起早间在假山后头看到的一切,萧妄不由咬紧了牙。
他不是傻子,自然清楚,颂家那些亲眷为何总是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提起颂惜君。有时候,哪怕他还在军营里头练兵,连日不归,二舅母也要找托词,让颂惜君过来给他送饭。
他也不是什么吃锅望盆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往后余生都要和怀中这丫头一道度过,对于颂惜君,就只有兄妹之情,再无其他,他便不会再给颂惜君任何希望。
颂惜君送来的吃食,他一次也没收,与她见面,也都是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叫她死心,还曾当面明确拒绝过。那日他去找舅父商量北伐结束,由他代替自己阿父,去沈家提亲的事,还是直接当着二舅父、二舅母,还有颂惜君的面,态度表达得可谓一清二楚。
二舅父他们知情识趣,没再提过此事。
至多也就接风宴上阴阳怪气那丫头两句,给颂惜君出出气。
原以为这事应当就此结束,不会再有生出其他枝节。小妮子再跟他吃味,也顶多在他面前闹闹脾气,他哄两句,让她打两下发泄发泄,也就没事了。
孰料这几天,新应军没法协同出征的消息,和夺取洛阳的圣旨一并送来,一切又故态复萌。连底下那群方伯也开始叫嚣,要他和颂惜君联姻,才肯放心追随他北伐。
二舅父瞧出他和沈盈缺最近在冷战,越发蠢蠢欲动,午间在前厅宴客之时,就各种旁敲侧击,想借一众在场亲眷的口舌,给他施压。
而他也是头一回,在一众颂氏族人面前,彻彻底底发了好大一场火——
“既然各位亲长都在,那忌浮便有话直说了。惜君与我无缘,我亦不会为了什么兵马军心,委屈自己去联什么姻,那是无能之辈才会考虑的事。诸位若还想认忌浮这门亲,此事就休要再提。若有人敢以此为难阿珩,忌浮也不怕撕破脸。横竖朝里朝外这些年,我骂名也担了不少,不差这一个!”
犹记当时,二舅父垮着一张脸,牛眼瞪如铜铃,若不是还要维持颂家百年士族的体面,他怕是当场就要狠狠削自己一顿。
扪心自问,自己的确该打。
毕竟那是颂家。
于情,自从父亲母亲过世后,颂氏一族便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于理,自己被逐出建康、无家可归的那段时间,是颂家给了他最大的保护,无论舅父,还是二舅父,抑或是底下那些附属于颂氏的方伯,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该对他们有任何违逆。
他们希望自己娶表妹为妃,亲上加亲,他就该答应。
况且以颂惜君的才貌人品,委身给他当王妃,也的确绰绰有余。
他没有理由拒绝。
怎奈世间很多事,都是不能简单地从常理上判断的。
就像他和颂惜君自幼一块长大,理应比谁都亲密,可他除了兄妹之情,就是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也就像那丫头,乖戾,桀骜,又娇气,没有一点王妃应有的端庄模样,可他就是喜欢,就是想娶。
心之所选,不讲任何道理。
说来还真不可思议。
因着父母旧事,对于男欢女爱之事,他一直讳莫如深。太过深刻的感情就是一把利刃,一瓶毒药,会拖累大好前程,消磨雄心壮志,严重点甚至还会危及生命。若不是这丫头,他大约永远不会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因为一个姑娘,偏执叛逆至斯。
与她冷战的这几天,他也是难得失了眠。
不怕她恨自己,也懒得计较到底谁对谁错,一门心思就在那里担心,怕她因气恼过度,使小性,不肯好好吃饭,饿坏身体。
想着出征后,至少有大半年光景都见不到她的面,他厚着脸皮,特特从席间抽出空暇去寻她。
哪怕被她讥讽,啐骂,也要在离开之前,再抱一抱她。
孰料等待他的,竟是那样一句话……
-“不必做什么侧室,以阿姊之质,合该他萧忌浮明媒正娶,做他真正的广陵王妃。”
呵。
还真是大方。
自己是不是还要给她颁一个宽容贤惠的大奖?
恨恨磨着槽牙,萧妄撑起身,眯眼凝视住她。泛着红光的瞳孔因逆光染上深浓的黑,叫人辨认不清其中的情绪。指尖顺着她脸颊滑下,却透着彻骨的冰寒。
沈盈缺颤了颤牙,下意识偏头要躲。
萧妄却捏住她下巴,强行将她的脸又掰了回来,声音低哑又危险:“阿珩,我若说,我今日宁可当场毒发毙命,也一定要在这里要你,你当如何?”
第068章 承诺
沈盈缺惊愕地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疯了?这种话也能混说?”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扭动被他禁锢在右手掌心的手腕,眼神示意他松开。
然萧妄的右手却如铁铸铜浇般, 根本挣不开,还越来越紧。
“我是不是在混说,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笑,浅褐色瞳仁在昏暗中幽幽燃起红光, 仿佛暗夜里无声绽放的彼岸花,蛊惑人心。布满粗茧的左手顺着她妖娆的身线下滑, 搭在她腰封上, 体温滚烫。
夜风吹过, 携来庭院的花香。一种漂浮着木樨和白珍菊的混合气味, 是冷馥的香,又夹杂几分淡淡的清苦,随着面前人越来越重的呼吸, 搅得这场冷雨都发了烫。
沈盈缺心口重重跳了下,知道他不是在玩笑,人登时慌了起来, 越发用力地扭身挣扎, “你、你……莫要胡来!性命攸关之事, 可不能如此儿戏。哪怕不为自己,为了北伐, 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