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夫的皇叔(252)
“沈盈缺,在你眼中,我究竟算什么?算什么?!”
沈盈缺胳膊被他攥得生疼,心头更是被刺得没有一块好皮。
为何茍且偷生,何为虽死犹荣,她身为将门之女,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她能做什么?上不了阵,杀不了敌,连上朝和那些主和派的大臣辩论,坚决推进北伐进程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到,只能守在深宫里头,看花开,数花落,和一群目光短浅的女娘扯头花,就因为她是个女子!
可是她担心自己的弟弟有错吗?
怕他行事莽撞,会害了自己,这有错吗?
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她说话,非要隐瞒?在他心里,她沈盈缺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毫无大局之念的蠢人,给他的亲亲表妹提鞋都不配,是吗?
“萧妄,我真恨不能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过你。”
“唰——”
一道寒光自袖底闪现。
沈盈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匕首就已插在萧妄胸前,鲜血“汩汩”涌出,很快便将那片衣料染成深红。而他眼底的错愕和痛楚,更是比衣上的鲜血还刺目。
“不、不是……我不想……”
沈盈缺脑袋一阵眩晕,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噗通”瘫坐在地上,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泪水决堤般淌下。
以为他会暴怒,以为他马上就会唤人,将她这弑君的狂徒拖出去凌迟处死。即便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她死定了。
却不想他竟捂着胸口,在她面前半跪下来,抓住她冰冷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双手因胸口撕裂的伤痕,痛得颤抖不已,额头沁满冷汗,脸色都发了白,却还是僵硬地挪动双膝,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外间不断透过门扉好奇地往里打量的目光,声音无比温柔:“阿珩,别怕。”
*
又是一阵强烈难耐的胃逆,伴随头痛欲裂的眩晕感。
沈盈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昏了过去。
再醒来,便是在一顶绣满凤凰花的陌生帐幔中,周围被褥柔软,熏香淡淡,颜色很是红艳,仿佛傍晚时分的落日,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旋即便认出来,这里是正阳宫的寝殿,她今晚的新房,这些装饰都是为今晚帝后大婚准备的。
可现在……
她黯然垂下长睫,晕眩感再次袭来,激得她嘤咛出了声。
帐外人影闻声一动,帐子霍然掀起,探头进来的却不是秋姜和白露,而是萧妄。
比起昏迷前见到的,他又瘦了一圈,颧骨完全突了出来,眼窝也深深陷下去一层,泛着明显的青黑,像是被骤然抽干了精气,只剩一具空洞的皮囊。
可纵使如此,他还是朝她牵起了一个笑。
尽管受他目前的状态影响,笑容不怎么好看,但依旧温柔似冬日阳光,将她暖暖包裹,“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医士们就在外面候着,你若还有不适,我这就叫他们进来,帮你看看。”
似想起什么,他凑上前,眼神难掩激动,“你怀孕了,怎么也不告诉我?还在雪地里头乱走,摔了冻了可如何是好?”
沈盈缺脑袋“嗡”了一声,错愕地瞧着他,似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萧妄眉眼愈发温柔,帮她把滑落的被子拉回来,仔细掖好,“医侍刚刚帮你诊脉,已经两个月了,只是你气血虚,得好生将养,这几天你就在正阳宫住,离御医署和膳房都近。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便是。等养好了,咱们在继续办婚仪,带着咱们的孩子一块。”
沈盈缺人还是懵的,隔着寝衣抚摸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双眼睁得愕然,“我……怀孕了?我们俩的孩子?我们一点感觉也没有?”
萧妄笑了笑,抬手勾了下鼻尖,“才两个月,怎会有感觉?若说有,不妨想想适才你为何干呕得那般厉害?”
这倒是。
她也没吃坏肚子,怎么会莫名其妙呕成那样,除了怀孕,还真没有其他可能。
只是……
“我这就要当母亲了?可是我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沈盈缺又欣喜又茫然,一遍一遍抚着自己的小腹,努力去感受那个与她血脉相连、正在她肚皮下努力生长的鲜活生命。
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她心头拧起,“你……一直在我旁边陪着吗?身上的伤……”
萧妄微微笑起来,语气轻松,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已经处理过了,没伤及要害,不打紧的。倒是你,必须好好调养,秋姜说你这段时日总是失眠,有时候连饭都不吃,这可不行,你现在可是双身子,你要是病了,孩子就要跟你一块受苦。那我辛辛苦苦打回来的江山,要让谁去享受?”
沈盈缺鼻子一酸,颤抖着抿紧唇瓣,偏开脸,哽咽道:“你就不怪我吗?”
萧妄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目光依旧坚定温柔,“我说过,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沈盈缺用力眨了眨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很快就被底下的软枕吸干,贴到了脸颊上,黏腻非常。
萧妄心疼地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凝着眉沉吟,似是在纠结一件极其难以决断的事,浑然没有平日杀伐果决的模样,良久,他终于还是开口,嗓音干哑艰涩:“蹊儿的事,我派人去调查了。”
沈盈缺霍然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着他。
却只听他错开眼,艰难地承认道:“他们的确中了埋伏。羯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粮草所在地,预备漏夜去烧,蹊儿领着十几个人拼死相抗,不幸中了毒箭……再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