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每天都想跑路(11)
云柔眼神落在林魏然身上。
她身旁的贴身宫女便皱起眉头,微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家娘娘与云贵太妃的死有关吗?”
见林魏然神色未动,云柔又看向杨灵允,柔和的眉眼间带上几分薄怒,但开口时声音却愈发轻哑——“临安公主,你是怀疑我吗?”
她仿佛雨夜中的被风雨吹得摇摇晃晃柳枝,只要在来一阵轻风,便会彻底断裂。
杨灵允不为所动,抱着双手站在一边,平静得近乎冷漠道,“林太傅是奉本宫之命彻查此案。云太妃,你还是先回答他吧。”
云柔眼眶愈发得红,像是被气的。
她低头揉了揉眼眶,缓了好一会,才闷声说,“我是去过姐姐宫中,是因为姐姐之前睡得不好,我才给姐姐带了松涧香,想给姐姐安安神。”
……
云太妃性情软,就算气恼杨灵允与林魏然疑心她,也还是将昨日之事全盘托出。
她是午膳后去的长兴宫,坐了一会便离开,回自己的顺承殿时大约是未初三刻,离开的时候淑太妃还没去长兴宫。
两人返回长兴宫时,昨日长兴宫当值的侍卫也证实了淑太妃与云太妃所言不虚。
“公主,林太妃尚未清醒。”杨言小心翼翼地踏入长兴宫,向坐在长兴宫正殿外的杨灵允回禀道。
云婉的宫中的宫女太监已经全被侍卫控制起来,整个长兴宫内空荡无人。
“验尸结果出来了吗?”林魏然站在正殿外的游廊上,闻言转头问道。
杨言看了眼杨灵允,才微弓着背上前道,“医女说,云贵太妃大约是昨夜亥时前后薨的,是因误食了一种西南幻草。此草常用于香料之中,若内服幻草枝叶,不出一炷香时间便会毒发。云贵太妃,大约就是误食幻草叶,以至毒发身亡。”
“香料?”林魏然皱眉重复了一遍,“这草是何味道?”
“医女说,与薄荷相似。”
林魏然骤然想起来云太妃的顺承殿内,便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先前一进顺承殿,云太妃便问是否抓到害云贵太妃的凶手,像是早知道云贵太妃是被人所害,如今又与这西南幻草有关……”
林魏然脸色微沉,“如今看来,她很可能有问题。”
杨灵允用手撑着脑袋,坐在正殿外的一把交椅上,淡淡道,“未必,我们去了坤宁宫,又把云婉的尸首送去太医院,云柔有心打探一下便知。至于她殿内的薄荷香,或许也只是一味普通香料罢了。云柔素善制香,宫内人尽皆知。”
林魏然看了杨灵允片刻,又收回眼神,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也是,不能仅凭这些便定罪。”
“昨日长兴宫内的宫人都排查出来了,我可以搜宫了吗?”他很快合上手,也遮住了手心细碎的伤痕。
杨灵允抬抬下巴,嗯了一声,又吩咐杨言把那些宫人都带上来,自己坐在交椅上,慢慢阖上眼,像是累极了。
林魏然在踏入正殿前,忽然又转身看了杨灵允一眼。
她阖眼靠在交椅上,墨色的衣裳衬得脸愈发清瘦苍白,眉眼美艳锋利。
就算在暖和的日光下,整个人也透着一股冰冷。
“宣和,”林魏然启唇开口,却只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问。
想问你昨夜留我是不是料到今日会有这出,想问你与此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到头来,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句也问不出来。
与此同时,交椅上的杨灵允睁眼看了他一眼,又阖上眼。
她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淡淡开口,“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杀云婉。”
林魏然眼瞳一晃,一句“我信”呼之欲出,又被他生生咽下。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踏进了正殿之中。
杨灵允再次睁眼时,只看见他扬起的衣角,消失在正殿的门后。
晃眼的日光落在华贵的红木门上,倒显得有几分平静祥和之意。
但杨灵允却毫无感觉。
她只在恍惚间又看见了盈欢盈乐。
她们陪着她长大,不管她落到什么境地,都努力扬起嘴角安慰她,说公主别怕,我们会一直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的。
但她们也走了。
就算她费尽心思弄死了闻妩替她们报仇,她也再见不到她们了。
杨灵允搭在交椅扶手上的手渐渐紧握,只觉得阵阵冷意从指尖传来。
她当然还是恨。
如何不恨?若没有云婉,闻妩又怎么可能那般嚣张妄为。
可当初的那些是是非非,怨恨与关心纠缠在一起,早已是一笔烂账,算不清楚。
“贵妃娘娘,”杨灵允慢慢抬手遮住了眼,轻声呢喃,“这皇城之中,人人都有不得已,你不要怪我……”
第06章 第 6 章
长兴宫的正殿内一派华贵,官窑的瓷器,制造局上贡的丝绸……贡品只多不少。
正殿东侧,紫檀木的案几上放着一盘点心,做工精致。
林魏然指尖擦过这盘精致却未曾动过的糕点,眼底闪过暗色。
冀州特产——云贵太妃是在思念安王殿下吗?
床边上的帷幔还束得整整齐齐,被褥平整,似乎一夜未动。
屏风之后的书桌同样被收拾得很好,笔墨纸砚都放在严丝合缝地码在桌上,像是许久未动。
林魏然弯腰一一检查过去,指尖忽然停在书桌靠窗的地方。
那儿放着一方瓷白的镇纸。
在镇纸的下端,却还残留着几滴不起眼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