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每天都想跑路(129)
宁安侯所有的动作忽然僵在原地——他第一次见到林魏然露出这种无所谓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他咬牙狠狠道:“你娘担心你,硬逼着我出来找你,不然你以为我会管你死活?”
“那就别管了。“林魏然又垂了眼睛,盯着指尖那个玉扳指,声音平淡,“死不了。”
宁安侯见他这副模样,猛然抬手把林魏然从椅子上拽起来,将他按到一面铜镜前,冷声道:“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模样?跟长公主见了几面就变成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你还配做帝师吗?”
帝师这两个字仿佛是什么禁忌,瞬间激怒了林魏然。
他扬手甩开宁安侯的桎梏,冷漠地看着他:“这个帝师是我想做的吗?”
如果他不是帝师,他不是世人眼中板上钉钉的天子派系——他又何至于跟宣和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宁安侯冷笑一声,“别太贪心,若你不是帝师,你以为你那广开科举的政令能推行下去?既然做了,就给我做好。”
“你要看清现状,如今不是我们疑心太重针对长公主,是她做的桩桩件件都在威胁着陛下的位置,威胁朝堂的安稳。”
“你能给出一个解释吗?解释她为什么要与陛下同去方坛祭天?”
这话瞬间将林魏然钉在原地。
宁安侯看着他这副瞬间失了神的模样,到底缓缓闭了眼睛,重重地叹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染上难得的温和,“容时,别犟了。现在与八年前已经截然不同。长公主已经彻底与我们站在对立面了。况且,郑家小姐与长公主样貌也没差……”
他的声音中止于林魏然忽然变得黑沉的眼神。
林魏然盯着自己的父亲,眼睛仿佛一摊毫无波动的死水,黑沉沉到近乎阴冷——“别侮辱她,也别侮辱我。”
宁安侯下意识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就想扬起手扇他,却被林魏然一把抓住。
林魏然将自己父亲的手控制在半空中,颧骨下的皮肉有细微的颤抖,半晌之后,他似乎是终于调整好了,缓慢地松开了宁安侯的手,甚至还替他抚平了衣袖处的褶皱,然后平心静气地说——
“还没走到最后一步,你们凭什么就认定她去方坛祭天是为了夺权?我没有忘记我的身份,但你们谁也别想逼我。”
“林魏然!”宁安侯见林魏然的手已然按上门,不得不高声怒道,“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魏然回头看自己的父亲,嘴角忽然扯开很轻微的弧度,声音沙哑:“我要带她离开长安。”
在宁安侯瞳孔骤缩,大怒着骂他不知好歹丧心病狂的时候,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脸上忽然绽开一个艳绝的笑,将他疏朗的五官都染上浓墨重彩,“父亲,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急着广开科举?”
“广开科举后,朝堂有了能臣良将,也不缺我一个帝师了。”林魏然垂眼看手上泛着盈盈光芒的玉扳指,眼底亮起异样的光,低声喃喃,然后又抬头看宁安侯,声音陡沉——
“回去转告他们,就算长公主去祭天了又怎样?我会带她离开长安,长安照样不会有任何动乱。”
第73章 第 73 章
冬至前两日, 小皇帝、长公主一同离开长安,启程去方坛祭天,部分朝臣及家眷伴驾——
其中王正安、宁安侯、郑虔、林魏然还有闻九, 便在伴驾名单的最前面。
方坛比乌山还远些,走走停停大半日, 到方坛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方坛祭拜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 夏至祭地,冬至祭天。因而方坛附近早有行宫备着。
从行宫里向外看去, 便能看到不远处高耸的方坛祭台。巨大的圆形底盘, 台阶层层而上,汇聚到最高处的圆祭坛——这是只有历朝历代的天子才能上去的地方, 王公大臣都是按品阶一圈圈在方坛外跪着。
但明日, 这场祭天将会多一个人站在圆祭坛之上——临安长公主。
深夜, 整个行宫静悄悄的,但无人睡着。
王正安与宁安侯等人忧心忡忡地盘算着祭天流程, 生怕出什么岔子。林魏然盯着最中心处杨灵允所在的院子发呆, 想着什么时候能离开长安。
而最中心处的院子,杨灵允与小皇帝都是一夜无眠。
翌日, 冬至。
祭天大典要开始了。
金吾卫和东南军将整个方坛围得严严实实,目光如炬地盯着每一个人。王公大臣在底下看着小皇帝和杨灵允拾级而上, 朝服飘扬在猎猎寒风中, 两人逐渐走上了最高的祭坛。
底下最内圈跪着的便是皇室宗亲,但只有一位——先帝的子嗣被杨灵允杀得几乎没剩多少,所以如今伴驾而来的皇室宗亲,只有年迈的老王爷。
接着的便是宁安侯、闻九等一众侯爵, 然后是王正安、林魏然等一众高官……
鼓声轰然响起,钦天监的声音在空旷的方坛上显得悠远飘渺。在回荡的声音中, 杨灵允与小皇帝一人手执三柱香,在寒风之中升起细长的烟。
钦天监的祝祷之词还在耳边回荡,杨灵允与小皇帝缓慢地跪在了祭坛前,执香祈祷,无声默念。
就在祝祷完成,两人即将起身将香插入香炉之中时,异变陡生——
烈风袭来,利箭陡然掀翻了整个祭坛,祭品散落,香灰被烈风卷起在半空飘扬。
整个方坛上下瞬间慌乱——林魏然反应最快,飞身上了祭台将杨灵允和小皇帝护在身后,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祭台上有三个人!
那只利箭掀翻了祭坛,幼荷从其中闪身而出,已经先一步挡在了杨灵允和小皇帝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