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每天都想跑路(132)
若贸然动手,滚落祭台,更容易出事。
“闻九,你何时与郑昭月有了接触?”杨灵允神色依旧很平静,仿佛是在朝堂之上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林魏然捂着伤处,换了只手持刀护在杨灵允面前,冷声道:“想必我们在乌山的时候,闻大人就已经与郑姑娘有了联系吧。”
“乌山?”杨灵允意外挑眉,“那般早吗?”
她眼神又投向闻九,“原来从那时你就计划着背叛本宫了啊。”
这应当是质问的话语,但是杨灵允的语调实在平淡。
闻九神色忽然有片刻的扭曲,连唇边的笑意也变得阴冷了些:“公主殿下,你还是这样,只要是他说的你就信。他站在你的对立面,怀疑你,质疑你,顶撞你,甚至想把你踢出朝堂,你却还这样死心塌地地相信你,真是可悲又可笑啊。”
林魏然持刀的手忽然有了一丝细微的颤动。
“所以呢?”杨灵允点点头,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平淡道,“这就是你背叛本宫的理由?”
“我替你干了那么多事,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你,我尊你为长公主,你却只信任这个姓林的!”闻九猛然举刀指着杨灵允,狭长的眼底闪过阴狠,“你有在乎过我的死活吗?”
“尊崇你不要,偏要跟这个姓林的搅在一起,那你们都一起去死!”
闻九忽然大笑出声,扬手挥了一圈,“杨灵允,你瞧瞧下面,你还真以为你暗中部属的金吾卫真的听命于你吗?”
祭台下的厮杀声还在继续,情势却仿佛急转直下,身披甲胄的金吾卫加入了混战,天平逐渐往金吾卫和东南军的方向倾斜。
林魏然和小皇帝眼底都闪过明显的忧色,小皇帝下意识地将眼神投向杨灵允,又拉了拉林魏然。
闻九见状冷笑道:“别垂死挣扎了,你受了伤,就凭一个侍女,打不过我们的。”
说着他忽然又看着杨灵允,嘴角弯起明显的弧度:“公主殿下,不如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便留你一命。”
“虽然你也跟了姓林的,不过我不嫌弃。”
这话瞬间激怒了林魏然,他周身戾气暴涨,举刀就要攻上去,又在下一刻被杨灵允喝停——
“住手!”杨灵允伸手拽住他,“你受伤了别动!”
闻九嘴角弯起得意的笑意,以为杨灵允是怕了,但她的下一句话瞬间凝固了他的脸色——
“既然你这么早就跟郑昭月勾结上来,想必应该知道,她手中的遗诏,哪来的?”
平淡的声音飘在不大的祭台之上,杨灵允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仿佛一点也不在乎底下混战的结果。
也丝毫没有将闻九的威胁放在心上。
闻九恨极了她这副模样,狠狠咬牙,冷笑道:“想知道遗诏哪来的?等我的人打上祭台,你就知道了。”
细微的叹气声响起在祭台上,杨灵允垂了眼睛,指尖轻轻抚过手腕上的玉镯,然后掀起眼皮看向对面两人,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我给过你们机会了。马上就是哥哥的忌日,我本不想在祭台上见血的。”
她话音刚落,一只鸣镝骤然升起,在略有暗淡的天色中爆开剧烈的声响,震得所有人都僵了片刻。
闻九回过神来,冷笑道:“找杨言?可惜了,你的管事太监带着的那队金吾卫现在大约还被困在长安城门口呢。”
呼啸的风吹散了闻九阴冷的话,也扬起杨灵允那一身华贵精美的朝服。
她站在祭台中央,艳丽的妆容遮住了略带病气的面孔,更添几分不可高攀的高高在上。
在猎猎风中,杨灵允仿佛施舍般,投了个匪夷所思的眼神给他,“你怎么会觉得我能放心把宫中、府中、还有金吾卫都交给杨言?”
闻九和郑昭月神色陡变,瞬息之间,又有一队人马从行宫所在的方向现身——但人不多,远比不上闻九手下的金吾卫。
郑昭月看了眼祭台之下,才嘲讽地笑出声:“姐姐啊,我以为你还藏着多少兵呢。就这么点人,你就想扭转乾坤?”
但闻九看见为首之人的面孔时,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
杨灵允再没将眼神往他们二人投过半分,只淡淡地笑了一声:“你不如再看看。”
“我是安之和!”女人坚定高昂的声音回荡在方坛上下,“前任金吾卫大将军之女,金吾卫的弟兄们,你们跟随我爹守卫长安、守卫天子数载,我知道,你们今日之举决非本心,定是被人蒙骗或威胁了。”
安之和骑在高头大马上,抬手指着祭台,字字铿锵有力:“那祭台之上是我们的陛下与公主,金吾卫将士们,看清楚我们守卫的究竟是什么。你们难道要子孙后代都背上谋反的罪名吗?”
厮杀声有片刻凝滞,东南军神色骤冷,飞身一刀砍向安之和。
却被安之和身边一人狠狠砍下脑袋——鲜血飞溅到那人的面孔上,染红了那人风霜雕刻出的冷硬五官。
“大将军!”
剧烈的“哐当”一声,几乎是所有金吾卫都丢了刀剑,向安和行礼。
安和其实已经上了年纪,面皮像皲裂的树皮般沟壑丛生,脸上还有一道贯穿左脸的疤痕——是当年为了保护先帝留下的。
但他周身都是冷冽和凌厉,声音响起时宛如洪钟:“诸位跟随老夫护卫先帝多年,先帝去了,老夫也该告老还乡。只是朝中乱臣贼子贼心不死,老夫不得不出来啊。”
他眼神依旧清明而凌厉,扫过众人时带着深重的威压。
在所有金吾卫的注视下,安和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诸位,放下刀剑,我们是护卫京畿的,不是他们王公贵族争权夺利的棋子。放下刀剑,回去好好守着长安,没有人会追究你们今日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