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每天都想跑路(16)
“一日未过,你急什么?”杨灵允拨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淡淡道,“他查得太深,你若出现他面前,很容易被发现腿伤。这几日你就在陛下这里,不要出去。”
幼荷眼底一震,骤然明白过来杨灵允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仍不甘地咬了咬牙,又追问道,“还有多久?”
“最多三日,杀害莲嫔的真凶我就能交给你。”
……
“莲嫔?”凝香阁外,林魏然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神色惶惶的安乐,缓声反问道,“你为何要拜莲嫔?”
安乐咽了口唾沫,声音中满是害怕之色,“奴婢,奴婢先前听人说,枉死之人会回来找害死她的人复仇,也会杀光仇人身边的所有人。奴婢只是想来求求莲嫔,不要杀了奴婢,奴婢四年前还不在娘娘身边伺候。”
如今最后一道日光也沉入西山,天色晦暗,夜风幽幽,听着无端便有几分阴森之感。
小安子下意识地搓搓手臂,不安道,“林太傅,不如我们……”
“怕什么?”林魏然冷笑一声,神色冷厉地追问,“这么说,你觉得是你家娘娘杀了莲嫔?然后莲嫔又回来报仇了?”
“安乐姑娘,在宫中胡言乱语,污蔑主上,可是死罪。”
安乐浑身一颤,连忙磕头请罪,语气惶恐,“奴婢不敢,奴婢也是听宫人说起,当年莲嫔就是因为冲撞了娘娘,被幽禁在凝香阁,最后暴毙而亡。奴婢只是害怕啊!还请大人恕罪!”
林魏然低头看着这个伏跪在地,声音中满是恐慌的宫女,微微眯了眯眼,过了好一会,才语气平淡道,“起来吧,说说看,莲嫔一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安乐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又咽了好几口唾沫,声音愈发得小,“奴婢只知道凝香阁后来就被封起来,再不许人进出。旁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
林魏然回到太极宫的时候已是夜色沉沉。
御书房边上的西暖阁中小炉煨着热汤,热气与辛香飘了满屋。
“吃吧,给你留了点。”杨灵允坐在案几边,合上手中折子,又喊来杨言把小厨房内热着的饭菜端上来。
语气动作熟稔得仿佛做了很多次。
可那是当年,不是如今。
林魏然阖了阖眼,沉默着坐下吃饭。
……
“莲嫔?”杨灵允在林魏然的询问下,脸色微变,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是陛下生母,四年前暴毙凝香阁,怎么了?”
林魏然将安乐的话一一说给杨灵允听。
杨灵允皱眉想了想,“四年前母后病逝,我没空关心这些事。你若是想查,明日我便打开凝香阁,再把当年伺候莲嫔的人找来。”
“多谢公主。”林魏然沉默片刻,上前谢恩。
只是他一抬眼,在满阁的烛火下,就看见杨灵允手上有几道细碎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碎片划破的。
先前离得不近,倒是都没察觉。
“你的手……怎么了?”林魏然下意识问道,声音里染上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
杨灵允指尖微颤,下意识将手按在案几上,遮住了自己的指腹,平静道,“没什么,陛下刚刚读书时有些不解,正在御书房内等你。你既用了晚膳,就快去御书房。”
她在掩饰。
林魏然很轻易就察觉出了她的情绪,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离开了。
“公主,”守在外头的杨言等林魏然进了御书房,才小心翼翼地踏入这间暖阁,轻声道,“东南的密信到了。”
杨灵允合上折子,接过杨言手中的信,开信前还不忘吩咐,“让他们都盯紧宁安殿。云婉一死,林玉今夜必定会去找真正的幕后之人。”
杨言依言退了出去。离开时又顺便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眼。
如今宁安侯府势盛,林太傅既为帝师,又兼着政事堂的政务,公主当真没存一点防备之心吗?
杨灵允一人坐在暖阁内,沉默地看完了东南的密信,然后抬手将信烧了。
林魏然离开御书房时,脚步忽然顿在原地。
照理说,他该往东,去昨夜歇息的东暖阁。
但脚步就是抬不起来。
他想往西,想再见一眼杨灵允。
“太傅?”小皇帝一出御书房,就看见林魏然站在边上一动不动,不由疑惑喊了一声。
林魏然连忙回神,转身行礼:“陛下。”
小皇帝笑着示意他不必多礼,“太傅可是有何烦心事?”
林魏然垂眼轻声道,“多谢陛下关怀,臣无事。先行告退了。”
说着,他准备已经往东侧去了。
“等等,”小皇帝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微亮,又背起手,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笑道,“朕有本书落在西暖阁了,太傅既还未休息,便陪朕一起去取。”
林魏然喉结微动,轻声应下。
小皇帝走在前面,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唇,心情愉悦。
一进西暖阁,热意扑面而来,一时竟有些闷。
小皇帝在门边停住脚步,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都退出去,只让林魏然一人进来。
林魏然一进来,便看见杨灵允半倚在案几边,靠着一个软枕,像是睡着了。
“陛下……”他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看向前面的小皇帝。
小皇帝拿起杨灵允手边折子,轻声对林魏然道,“林太傅,姐姐近日难得能入睡,别惊了她。朕在门口等你。”
还没等林魏然回话,小皇帝已经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林魏然在原地沉默许久,指尖动了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