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每天都想跑路(28)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临安公主布的局?”
吴清连连点头,又低声道,“大人您想,此事之后,闻妃自尽,云贵太妃与淑太妃都元气大伤,唯有临安公主获利最多。”
“获利?她得到什么了?”林魏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吴清一滞,顿了片刻才道,“公主得了陛下的恩准,独自在未央宫养病,内务府对未央宫自然也不敢再怠慢。”
独自?如此一来,宣和就可掩人耳目地与东宫联系,与宫外联系。
“闻妃的这些事,云贵太妃与林太妃都不曾参与其中吗?”
吴清摇头,“那会云贵太妃腿伤未愈。先帝吩咐了,什么事都不准拿来打扰云贵太妃。”
“至于林太妃,她虽与云贵太妃交好,可闻妃看不上她出身低微,处处为难她。她大约也不会帮闻妃干这种事。”
林魏然沉默片刻,又问道,“那莲嫔呢?”
“莲嫔?”吴清皱眉想了好一会,才道,“莲嫔当时已被幽禁凝香阁,应该也与此事无关。”
“莲嫔是在下药事发后暴毙的?”
“嗯,”吴清点点头,“这奴才记得很清楚,莲嫔暴毙之日是闻妃的三七,凝香阁靠着闻妃的长乐宫,不少太监都不敢去凝香阁。”
“去凝香阁?”林魏然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吴清挠了挠头,“莲嫔娘娘死的第二日,先帝就吩咐奴才把凝香阁内的东西全烧了,再彻底打扫一遍,去去晦气。”
林魏然陡然反应过来——可杨灵允说,凝香阁自莲嫔死后,就不曾动过。
从头到尾,她都在骗他。
不,不对。
若杨灵允知道莲嫔一案的所有来龙去脉,又为何要将凝香阁的全部东西都保留下来?
难道是,她想让他来查莲嫔的案子?
林魏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当初来收拾凝香阁的人呢?”林魏然追问。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一年前已经放出宫去了。”
……
“消息都放出宫去了吗?”
与此同时,太极宫内,杨灵允已经喝了一坛子酒,但神色清明,面上不沾半点红晕。
“都放出去了,”站在她身前的黑衣男子微笑道,“公主放心,想必此时,云婉暴毙的消息已经在云厉的桌上了。我们只要静看好戏便是。”
杨灵允却没有男人料想中的高兴,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听闻公主留了林太傅在太极宫,”男子抿抿唇,对杨灵允的命令充耳不闻,只是轻声呢喃道,“我都不曾有这个待遇呢。”
杨灵允沉下脸,警告道,“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过问。”
“姓林的有什么好?”男子顶着杨灵允阴沉的脸色,不依不饶,“我听杨言说了,他还敢来质问你。公主,他不懂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杨灵允抬手将酒樽砸了过去,砸破了男人的额角,鲜血汩汩冒出。
“闻九,若是平侯的位置坐腻了,本宫不介意帮你挪挪位置。”杨灵允声音中是浓浓的警告之色。
闻九脸色微变,极快地弯腰行礼,收敛起所有神色,轻声请罪,“是臣失言,公主恕罪。”
“滚出去。”杨灵允面无表情道。
等闻九离开后,杨灵允才冷声喊道,“杨言。”
守在外面的杨言小跑着进来,“公主。”
他一进殿内,瞧见那四分五裂的沾血的酒樽,心底一惊。
杨灵允坐在贵妃榻上,怒极反笑,“你如今是越发会做事了,连我的事都敢随便乱讲。”
杨言脊背发麻,连忙跪下,“公主息怒,奴才没有别的心思。奴才只是替公主委屈,他凭什么来质问公主。所以闻大人问奴才时,奴才一时糊涂……。”
见杨灵允一言不发,杨言一横心,又狠狠磕头请罪,不过片刻就磕破了脑袋。
杨灵允冷漠地看了好一会,才道,“好了,我这栖暖殿内的血已经够多了。”
“你如今的富贵地位,我能给就也能收回。”杨灵允抬手示意他起身,冷声警告,“把你那些歪心思都收起来。”
杨言闻言,浑身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不断点头表忠心,“奴才明白,奴才再也不敢了。”
杨灵允慢慢阖上眼,挥手示意他出去。
杨言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后,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沾湿。
今夜这一遭,他又骤然想起了四年前濒死的那一回——
【那是在淑妃被训斥、闻妃被赐死的第二日。
清晨大雪,杨灵允身形单薄,穿着单衣,踩着厚厚的雪缓步靠近他。
他挣扎着攥住杨灵允的衣角,艰难地想求一条活路。
杨灵允蹲下来,眼神扫过雪地上显眼的红,“你嫌我这未央宫没有出路,想另谋出路,先是攀上了闻妩,后来又攀上了淑妃。”
“只是可惜了啊,”她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唇色愈发苍白,看上去病入膏肓,但是却笑了,像是很高兴,“如今闻妃已死,云贵妃那边不可能收留你。淑妃因为闻妩一事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受了陛下的一顿训斥,没找你秋后算账就是万幸。”
“一个叛主的奴才,日后只能自生自灭了。”
他怔怔地看着杨灵允,在那一刻感受到了闻所未闻的恐惧,寒意自伤处顺着脊柱蔓延而上,密密麻麻地充斥着他整个后颈——
从头到尾,杨灵允什么都知道。
淑妃、闻妃,她们拿杨灵允当棋子,斗到最后两败俱伤。
真正的赢家,却是杨灵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