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她所给予的权限，谢明虞畅通无阻直下地库，按照定位来到某个车位边。

纯黑色的特斯拉正静静地等在那里。

跟梢最忌讳的就是太过惹眼，通海主路上随处可见Model 3，驶出金融中心后，他们很快湮没在了车流中。

约莫过了一刻钟，保时捷拐进通海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下的停车场。

特斯拉不远不近地缀在她后面，在岔路口打转，停在了另一处车位，从这里能够清楚洞悉电梯周围的情况。

谢明虞坐在副驾，神色晦暗。

果然，纸包不住火，程韫双来医院是为了谁，除了谢闻黎，他想不到别的答案。

谢明虞心里明白，只要谢闻黎不是傻子，调查清楚事故真相后，必然会找上程韫双，再利用阴差阳错遭遇飞来横祸，在她面前卖惨装乖，大概很容易就会让她心软吧。

等到程韫双进入电梯以后，谢明虞才打开车门，默默观察着显示牌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一路没有停顿，最终卡在了十八楼，正是谢闻黎所在的楼层。

那一刻，谢明虞心中蓦地涌出一抹怅然，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释怀，他在楼下又等了几分钟，收到保镖发来的确认信息时，抬手按下了另一部电梯的按钮。

楼上，程韫双对此一无所觉。

因为早先预料过会被人跟踪，所以她习惯性地将对方归于程伯易一系，并没有怀疑到谢明虞头上。

黎未此前已经把病房位置传到了她的手机上，程韫双点开备忘录，屏幕中央却忽然弹进来一通电话。

来电人是梁浔。

“什么事？”她脚步一顿，压着声音走到安全通道外。

梁浔以为自己打扰了她的会议，莫名跟着低声道：“在忙吗？”

“有事说事，我在医院，不太方便说话。”

梁浔“啊”了一声：“你在医院？哪边？要是在人民医院的话，那就巧了。”

“阿弦今天和她师兄去那边探望钱老了，过会儿就该结束了，她之后没有别的事忙，可以匀出一个小时左右给你，你看怎么样？”

程韫双小幅挑了一下眉梢：“可以，帮我和她打声招呼，我现在在住院部三号楼，见完朋友就去找她。”

她低头瞥了一眼腕表，补充道：“差不多五点能完事儿。”

“行，我让她到时把定位发你，你们联系。”

“等一下。”程韫双慢半拍反应过来，及时叫住了正要挂电话的梁浔，问，“你刚才说，迟医生的师兄也在？”

“没错，就是那个韩致。”梁浔疑惑道，“你是打算顺便约了他的时间吗？”

“可以吗？”程韫双问。

梁浔有些遗憾地表示恐怕不太行：“韩致这次回国行程紧张，今天和阿弦这趟也是手拿把掐挤出来的，要不我先帮你问问？”

行程紧张？程韫双眼底掠过几分深思，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韩致的行踪与谢明虞脱不了干系。

她最近被程伯易和谢明虞分走了大半的注意力，倒是忘了派人仔细查一查韩致。

“没事，晚点见了迟医生，再决定要不要约韩致吧。”程韫双推开安全通道的门，重新走出去，“找心理医生的事谢谢你，后续还请替我保密。”

作为家庭医生，守口如瓶是梁浔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他没有追问，而是说了一句“放心”，算是答应下来。

手机屏幕跳回到备忘录界面，程韫双记下病房门牌号后，切进微信翻了翻未读，恰在此时，迟弦的消息框被顶到了黎未前面。

【迟弦】：【定位】

【迟弦】：五点，住院部二号楼一层咖啡厅见

二号楼和三号楼紧挨着，程韫双回复了她“稍后见”，随后收起手机，拐入一条相对安静的长廊，停在了某间病房门口。

她屈指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几秒后，里面飘出来一声懒洋洋的“请进”。

程韫双推门而入。

病房里只有谢闻黎一人，他抱着笔记本靠坐在床头，听见房门开合的声响，才慢吞吞地转过头。

下一秒，男生像小狗看见了主人似的，眼睛一亮：“学姐？”

他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结果由于太过激动而抻到了打着石膏的胳膊和腿，龇牙咧嘴地皱起了眉毛。

程韫双没管他，径自拖了张椅子坐到床边。

谢闻黎捂着胳膊，苦着脸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程韫双似笑非笑，敛眸盯着他，“别装了，我要是一天不知道，你就打算一直打着石膏？”

谢闻黎心中警铃一震，面上无辜道：“怎么可能？”

“学姐，我是真的骨折了，不信你看。”说罢，他便要倾身去拉程韫双的手。

交易

程韫双见状，蹙眉往旁边让了一下，谢闻黎没打石膏的那只手于是落了空。

他一脸神伤地眨了眨眼：“学姐不相信我吗？”

“好好说话。”程韫双不为所动，直截了当地戳穿他，“真想卖惨，住院第一天你就会来找我。”

而不是等到将事情调查得七七八八后，再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放出未加掩饰的饵，明晃晃地暗示她车祸背后另有隐情。

谢闻黎邀功的意图明显大于卖惨。

哪怕黎未转述了他的伤情，程韫双也依然存了几分怀疑，因此佯装看破，出言试探，果然从对方顾左右而言他的异常举动中窥见了一丝端倪。

谢闻黎失笑：“想瞒过你可真难。”

说着，他抬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请护工进来帮忙拆下绑在胳膊和腿上的“道具”，一番举动无疑是默认了程韫双的说辞。由于掺杂了做戏的成分，石膏打得很松，护工没费多少工夫便抱着卸下来的石膏碎块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