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黎孤伶伶地坐在吧台边，无聊得盘算起怎么给邵斯谨添堵。

只是没过多久，餐厅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几个年轻人嬉笑打闹着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谢闻黎的一瞬，他们下意识地降低了音量，空气短暂地陷入停滞。

为首的那个男生愣了愣，随即笑道：“是你啊。”

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身后跟着不知哪几家的少爷小姐，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分散开，围绕在谢闻黎身边。

轻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毫不掩饰的恶意从话语间流露。

“长得确实和我哥有点像。”男生摸了摸下巴，对着谢闻黎品头论足，而后咧嘴一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谢吧。”他身侧的一个男生插话道。

人群里顿时溢出几声轻嘲：“姓谢？这一片哪有什么姓谢的？”

谢闻黎不至于因为这些不着调的话和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计较，由着他们议论纷纷。

半晌，打头的男生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恍然大悟似的问：“小程姐姐一个月给你多少？我出双倍，你离开她。”

直到此刻，谢闻黎才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压着眼尾，淡声问：“你也喜欢她？”

男生一下被戳中了心事，脸上的笑容僵了几分。

谢闻黎眼底划过一抹了然，他在资料上见过梁也，一个身无长物的富二代、梁霄燃的跟屁虫、有贼心没贼胆的爱慕者......

呵，同样是兄弟，同样是喜欢同一个人，梁家的这两位倒是相安无事。

当着朋友们的面，梁也掩去片刻失态，很快调整好情绪：“你在胡说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哥和小程姐姐门当户对，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小程姐姐怎么可能和我哥取消婚约？”

“你就是个不要脸的第三者！”他气呼呼地指着谢闻黎的脸痛斥。

谢闻黎倒是接受度良好，反问他：“就算没有我，不是还有邵斯谨么？”

梁也撇嘴：“邵哥坐着轮椅自顾不暇呢，况且他年纪大啦，比不上我哥年轻，你懂什么。”

谢闻黎对此不敢茍同，只是似懂非懂地配合着点点头。

“你......”梁也明显看出来他在敷衍自己，正要说点什么，便被朋友们打断。

“梁少，别跟他唧唧歪歪了，我看这一时半会儿吃不上饭，走吧，先去隔壁台球室玩会儿。”

闻言，梁也眼珠一转，伸手拽了一把谢闻黎：“你过来和我们一起打。”

谢闻黎猝不及防被拖离了座椅，踉跄两步才站稳。

好久没见过送上门找虐的傻子了，况且大门一关，他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会露馅。

思及此，谢闻黎揉了揉手腕，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梁也松手，诧异地瞅了一眼身旁的男生，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伸长了脖子又可悲地发现，谢闻黎好像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

可恶，气势上就矮了人家一截。

但战书已下，在朋友们的起哄声中，梁也捋直了袖子，拿上球杆，亲自对阵谢闻黎。

他们玩的是斯诺克，梁也起先没把谢闻黎当回事儿，自信满满地开球，打算放点水，争取不让对手输得太难看。

奈何实力摆在这里，一杆漂亮的开球让母球成功被截在了球堆里，梁也满意地退到一边，计划着下一步的动向。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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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关斯俨走过来，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程韫双轻蹙着眉，吩咐道：“盯着点，我马上过去。”

“程老板要是有事忙的话，可以先去。”李季郅消息灵通，略有耳闻，毕竟在场皆是贵宾，不可能没有安排人在暗中看顾。

正好合作谈得差不多了，程韫双顺势告辞，和关斯俨朝酒庄西侧的会馆走去。

半道遇见邵斯谨的助理推着他从另一个方向来，看样子多半殊途同归。

两拨人打了个照面，一起来到台球室门前，门板隔音效果很好，从外面听不见半点声响。

关斯俨拉开门，原来里面本就鸦雀无声。

梁也抱着球杆，生无可恋地倚着墙壁，球桌上只剩下黑球，与母球相距甚远，且与任意一个球袋都处在很刁钻的角度上。

谢闻黎背对大门，开门声被地毯吸收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有注意到，程韫双正站在门边盯着他看。

他全神贯注，认真地计算着角度和发力的区间，最终选定了击球位置，握住球杆，在桌前缓缓俯下身。

出于方便，开打前，谢闻黎就脱掉了外套。

眼下，马甲规规矩矩地束着衬衣，而衬衫袖子翻折至手肘，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裁剪合宜的西裤贴合着他的身体轮廓，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勒出比例绝佳的腰臀线条。

程韫双目光缓缓落下，看见轻薄的布料上印出了衬衫夹的轮廓。

不远处，谢闻黎视线紧锁住母球，缓缓屏住了呼吸。

啪——

球杆利落地击中母球下方，推动着它滚向黑球右侧，而后，黑球在恰到好处的惯性下，顺着四十五度角撞上球桌边缘，借着回弹力，顺畅无比地落入中袋。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梁也耷拉着肩膀，认命地收起球杆。

清台后，谢闻黎将遮住眼睛的碎发重新捋上去，正要回敬梁也几句，倏地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鼓掌声。

他循声扭头，眼中渐渐浮现出几分错愕。

方才掌控全局的人登时变得束手束脚起来，谢闻黎尴尬地握紧球杆，不由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崩人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