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战争[破镜重圆](62)
饿过劲后,更加难以抵抗生物钟的召唤。
程韫双缓缓打了一个哈欠,眼角跟着沁出几滴泪。
她不喜欢房子里人来人往,平时又甚少到息园居住,因此除了固定时间会有家政上门打扫以外,庄园中只有连芸秀住着。
以往只有程韫双自己,一个连芸秀照顾她绰绰有余。
今夜算是意外。
如果谢明虞能控制住副人格的话,换连姨过来守后半夜未尝不可。
但意外出现的是副人格,程韫双怕他吓着连芸秀。
何况谢明虞衣冠不整,确实不太体面。
也不知道明早醒来,身边躺着的是哪个谢明虞,如若还是今晚这个,程韫双高低要权衡一下,需不需要请梁浔的师妹一起看诊。
一个治高烧不退,一个给他治治脑子。
谢明虞烧得太高,其实很难陷入深眠状态。
他大部分时候都处在半梦半醒间,脑子里一团浆糊,一会儿梦见自己在欧德疗养院,四面都是高企的围墙,日复一日接受心理疏导和某种戒断。
一会儿又梦见弟弟被送进疗养院的那天,谢明虞得到了心理医生的许可,被认定为人格健全,终止疗程,在哈尔格林姆教堂外,重新见到了蔚蓝色的大海。
根据他在疗养院积累出的经验,通过心理鉴定实在是一件既困难又简单的事情。
只需要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平静地面对外界的各种刺激,就能达到及格线,甚至是良好。
所以模仿谢闻黎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装乖只是假扮正常人,最基本的一个环节。
谢明虞当正常人当得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开始模糊那条界限,忘记了他原本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程韫双觉浅,夜里连着醒了好几次。
谢明虞始终皱着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粗重而不规律。
她定时验过体温,又喂了几次水,然后在医药箱里掏吧掏吧,撕了一张冰冰贴,拍在他脑门上。
接近天亮时,谢明虞的体温终于降下来,稳定在了36.7度左右。
程韫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跪在床边,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
踟蹰半晌,在解开手铐前,她折回自己房间,倒腾一阵,拿了另外一样东西出来。
程韫双将皮质颈环扣到谢明虞脖子上,苍白的皮肤与颈环纯粹的黑形成鲜明对比,前端锁环链接着一根细长的银链,被她攥进手心。
这些东西是江玉宜之前送的愚人节礼物,没想到在谢明虞生病时派上了用场。
程韫双解开束缚着他双腕的手铐和枕巾,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她将银链绕了几圈握住,腾出一只手找到遥控器,调试着将窗帘合上,这才抱着毯子,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链子实际形同虚设,但听话的小狗不会随意挣脱锁链。
沉入梦乡前,程韫双想,息园里还是得挑几个住家保姆来。
禁止脑补
鹤北山的雨下了整整一夜。
日上三竿,二楼没有一丝动静。连芸秀第不知道多少次徘徊至楼梯口,又踱着步子折回客厅。
谢明虞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的。
脑海中最后一帧画面停留在欧德疗养院诊疗室的白墙上,瞬闪两下,归于一片白茫。他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心有余悸般猛吸了两口空气。
颈动脉随之舒张,下一秒,脖子上传来轻微的束缚感。
谢明虞一愣,抬手摸了摸脖颈,指腹触碰到一线平滑的边缘,再向上一些,是约莫二指宽的皮质饰带。
正中一枚金属质地的圆环恰好卡在喉结处,冰凉的锁扣已经被体温焐热。
结实而细长的银色链条穿过锁孔末端,垂落向床铺,松散、蜿蜒着,搭在了摊开的掌心。
程韫双侧卧在床边,另一手虚拢着银链,似是担心他会挣脱颈环的掣肘。
谢明虞眼中浮现出几分茫然,余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向她身后深棕色的木地板。
雾蓝真丝睡衣与两块花纹繁复的真丝枕巾,一同皱皱巴巴地团在地上,其间有一只银手铐隐隐折射出微凉的淡光。
大病未愈致使四肢酸软无力,谢明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这才看见绕着腕骨的位置,各有几圈深浅不一的红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接近右手掌根的地方,略微有点破皮。
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自己光裸着上半身,睡裤已然被汗水浸透,加上房间里散乱的道具,和他脖子上的颈环......以及躺在他身边、穿着他睡衣的程韫双。
他们昨晚,玩这么大吗?
谢明虞心下一惊,手忙脚乱地挪向床的另一侧,无意间却硌到了什么。
挂住颈环的细链随之从程韫双手中滑落,若有似无的摩擦感蹭得手心有些痒,她勾了勾手指,截住了继续滑走的链条。
“唔,阿黎?”程韫双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问,“还难受吗?”
难受......什么?
谢明虞怔怔移开手,发现刚才硌着手心的是一粒纽扣。
深灰色、边缘雕花,总之不是他的。
“我......”他抿了抿干涩的唇,抬眼却看见程韫双换了个姿势抱着枕头,俨然睡了过去。
方才大约只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她本人仍旧意识模糊,并没有清醒。
谢明虞坐在床沿,盯着程韫双的脸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胃部有些抽痛,饥饿感泛上来,才想起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扭着上半身看向背后的矮几,终于注意到上面摆着一只药箱,退烧药和冰冰贴的包装散在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