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固定数额的花销在所难免，但拍回去的藏品还是得仔细挑一挑，起码丑东西要不得。

程韫双翻了翻册子，抬手招过对面泡茶的谢明虞：“过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今晚的藏品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金银玉石、古画名瓷之类。

“这个怎么样？”

谢明虞随之望向她手点的位置，是一套茶具，用料讲究，且出自名家之手，起拍价自然不低。

美则美矣，毫无新意。

他摇了摇头。

程韫双不甚在意，往后又翻了几样，问他如何，谢明虞一样也没看上。

“是都不喜欢，还是......”

“不是价格的原因。”谢明虞止住她翻页的动作，温声说，“只是单纯的不喜欢。”

程韫双一愣，听懂了他的意思。

事实上，她的确从未认真了解过谢明虞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久，程韫双总是习惯性地默认，他的喜好同谢闻黎相似。

但真相也许南辕北辙。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会儿道歉总显得乏力而不走心，可若是岔开话题，就此揭过，又像是在敷衍谢明虞。

须臾的沉默间，谢明虞察觉到自己或许过于直白了。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弥补时，程韫双将那本收集了所有藏品的宣传册递到他手边。

“你来挑吧，捡着你喜欢的圈出来，实在不喜欢，就挑几件好看的，今天多少得花出去一些。”

她端起泡好的茶喝了一口，似是不经意地问：“你喜欢什么？”

“不局限于册子里的这些。”程韫双补充道。

闻言，谢明虞从藏品册中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她。

答案显而易见，藏在他眼底的倒影中。

程韫双莫名感到耳根发烫，小幅别过脸，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谢明虞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原本有几分凝滞的空气缓缓流转，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逐渐掺了进去，气氛开始变得粘稠。

没过多久，他低下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册子里，唇角却无声勾起一抹弧度。

周围灯光渐暗，程韫双捧着茶杯，瞧着仍是往日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然则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

“学姐。”耳畔响起谢明虞的声音。

程韫双手一抖，险些把水洒了。

“小心一点。”男生托着她的手腕，将茶杯接过来摆在桌边，随后把摊开的藏品册挪过去一些，指着上面的蓝宝石项链问，“这个怎么样？”

程韫双循声瞥过去，是她起先没翻到的珠宝藏品，位于册子的最后几页。

眸中闪过几分惊讶，她还以为今晚的拍卖会最高成交价不会上亿，但有这串克什米尔蓝宝石打造的项链在，过亿恐怕轻而易举。

谢明虞见她不说话，问：“是不喜欢吗？”

他倒觉得这串项链很好，克什米尔蓝宝石稀有而珍贵，就像程韫双一样，是恶龙伪装成骑士、妄图抢夺和守护的宝藏。

程韫双其实无可无不可，她有一套同材质的珠宝，但再买一条回去也行。

况且，不一定是她自己戴。

程韫双托着脸思考，眼神扫了一圈谢明虞束着领结的脖子，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飘过那串钻石胸链。

思及此，她将决定权交给项链的使用者：“你喜欢吗？”

谢明虞点点头。

一直以来，他都鲜少表现出特别明显的倾向性，程韫双见状，推测这句“喜欢”的可信度大抵能有九成。

“那就买吧。”她向后翻了一页，嘀咕道，“起拍价好低，一会儿你直接从一个亿开始喊。”

谢明虞“啊”了一声：“有上限吗？”

“没有。”程韫双问，“怎么了？”

谢明虞：“......”默默按下想要吩咐助理截胡的冲动。

“没什么，就是担心万一有人一直同我们恶意竞价。”

他提到的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敢在通海明目张胆挑衅程韫双的人十分罕见，且这么烂俗老套的陷阱，不加点筹码，很难让她跳进去。

然而谢明虞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她“财大气粗”，但溢价太多属实没有必要。

“那就三个亿吧。”程韫双想了想，在估值基础上加了一个合适的心理预期。

谢明虞见她势在必得，权衡一番，最终放弃了通知钟宣加价竞拍的打算。

以后总有机会送更好的给她。

距离拍卖会正式揭幕还有一段时间，宴会厅内始终没有安静下来，一楼走动频繁，多半趁此机会，努力地向上社交。

等待间，祁樾上来敲了门：“老板，有几位董事想和您见一面。”

能通过秘书团筛选的，都是推脱不掉的必要应酬。

程韫双了然，起身随他离开。

谢明虞望着缓缓合拢的包间门，摸出手机，给钟宣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查谢闻黎今晚在观庭的位置。”

楼梯间

“刚才那些人，你找个时间安排简总和他们吃顿饭，尽早把合同敲定。”

程韫双抬手将垂落的发丝撩至耳后，淡声道：“最好能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增加五个利润点，如果对方要求程氏让利，这笔生意就不用谈了。”

祁樾颔首：“好的，老板。”

话音落地，宴会厅顶部的外圈大灯倏地熄灭，周遭所剩无几的光源悉数汇聚至前方的展台上。

程韫双扫了一眼缓步走出的拍卖师，朝祁樾摆了摆手：“回去吧，我自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