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金瓯(科举)(181)
“仔细趴着,可别乱动了,小心再扯动伤口,虽说是放了水的,到底官家面前,他们亦不敢太作假的。”惠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药膏挖开涂匀。
药膏是极好的,涂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原先肿胀闷痛的感觉一扫而空,谢壑双手叠放在床头,脑袋支在上面感慨道:“没想到是在这种境况下看到的杨提点,今日下了值我还跟父亲提起杨提点与岳父大人交好,才拜托了父亲去请杨提点去金家提亲,父亲还没出宁国府的大门呢,便被官家宣了去提那档子事儿。”
“也算是殊途同归了。”惠娘说道。
二人又闲话了一阵,门外的婆子报:“金家来接人了。”
谢壑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金家会来人接惠娘回去,是了,他和惠娘还没有成亲,如今惠娘是有家的,在宁国府住着并不妥当,虽然不舍,但谢壑还是将人放走了。
“我……我明天再来看你。”惠娘将药膏给他涂抹完毕之后说道。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天还没等她回宁国府,谢壑便被人抬来了雀金楼,直接在雀金楼里养起了伤。
他受了刑,伤筋动骨一百天,直接在翰林院那边请了三个月的病假。
景元帝:“……”也不能不答应吧。
然而这只是起点,陆恪作为言官,有事儿没事儿就找找临安侯府和穆府的茬儿,大齐的言官可以风闻奏事,乌台言官三天两头有本子参穆府或者是临安侯府,督查衙门疲于奔命,暗暗叫苦,但不得不干活!
终于,一封署有陆恪名讳的弹劾奏折被呈上了御案,里面直言临安侯世子谢瑞科举舞弊,童试、府试、院试所谓连中小三元的文章其实都是抄袭的谢壑的,自己作为谢壑恩师是有谢壑当年在鹅湖书院的作业记录的,而且谢壑的文章比谢瑞写的早,证据确凿,请求官家严加查办,还江南士子们公道,还谢壑公道。
景元帝捏了捏眼角,终于清楚了自己前不久到底办了一件怎样的蠢事儿,谢壑不是任由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欲打算让谢壑与穆家结成秦晋之好,给三皇子添些筹码,使其更好的当太子的磨刀石,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谢壑人微言轻,受了委屈尚且隐忍,陆恪的脾气可就没那么好了,依江南陆氏在大齐士子中的地位,此事处理不好,恐会产生动荡。
他欲找人商量,却发现蔺祈早已被罢相,闲居在家。颜斐?颜斐不带着门生跟着添乱就不错了,乌台那帮言官没有颜斐在后面推波助澜,他是不信的。
下朝之后,陆恪路过临安侯的身侧时明晃晃的威胁道:“谢侯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是藏不住的。你在别人心口捅刀子的时候,就别怪旁人回击。”
谢靡轻嗤一声道:“你以为此事会有结果吗?”
“拭目以待。”陆恪一甩袖子,走人了。
如今朝廷保守派当政,官家正是用人之际,必不会对临安侯府和穆府处以重罚,陆恪他们恐怕要失望了。谢靡有恃无恐的勾了勾唇角,转身回了家。
此时此刻,谢壑正趴在雀金楼晚香居的林荫树下,豆角给他打扇扇风,边扇边崇敬道:“我这个小舅子,同意这门亲事了,妹夫才是真男人!”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谢壑悠闲自在的张嘴,谢宣适时给他喂凉爽可口的冰葡萄,葡萄刚从冰鉴里取出来,知道谢壑喜洁,惠娘亲自剥皮去核摆在水晶盘里,谢宣在榻前一勺一勺的喂给他爹吃,他就不明白了,他爹又不是伤了手,如何不能自力更生?
大孝子·谢宣看着他爹一脸享受的样子叹道:“早知道爹爹现在的日子这么悠闲自在,当初我也挨一顿打就好了。”
谢壑闻言伸出手指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以做安抚。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自打蔺冕得知谢壑因为受刑受伤之后,他被那日御书房里传出的一串瓜惊了个外焦里嫩,想了想,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杵了杵自己碗里索然无味的饭菜,有些想谢壑了。
陆道白扒拉完自己饭盒里的饭菜说道:“反正这事儿弄得我小叔父很生气,已经对临安侯发难了。”
“你们陆家不是和临安侯府是世交关系吗?”蔺冕问道。
“世交归世交,私仇归私仇,不碍事的,况且就我小叔父那个护短劲儿,家中长辈谁能钳制住他啊。”陆道白摆摆手道,“这次临安侯他们确实做的过了,他以为在随意揉捏一个无甚根基的翰林小官,我陆氏又不是吃素的,不聊了,我去修史了,修完史后还要被我小叔父抓去干活。”
“你干什么活啊?”蔺冕问道。
“写弹劾谢靡和穆万良的文章,我小叔父说了,文章之事常练常有所得。”陆道白说道。
“哎,等等我,我也去,我觉得我也需要练练。”蔺冕道。
“你家老爷子同意吗?”陆道白问道。
“同不同意的他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官职还没我高呢。”蔺冕说道。
蔺冕一连几日都是下了值后去陆府帮写弹劾奏章。
这日休沐,他又想开溜,被庭院里赏花的蔺祈叫住:“成冠,你过来。”
蔺冕一阵心虚,磨磨蹭蹭的蹭到他爹面前道:“怎么了,爹?”
蔺祈气定神闲的抽出几封折子摆在他面前道:“这些都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