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很深的长廊,四通八达,能够通往咸宁阁的各个殿宇。
长穗不知暮绛雪给她预留了多少场地,也不敢走的太过,心中暗暗计算着步数,方便及时折返。
就在她准备回身时,有脚步声迈上长廊,直冲她走来。
“暮绛雪,是你吗?”长穗侧了侧身,不太确定。
那人不答,端着东西闷头往前走,莽莽撞撞一头撞到长穗身上。
砰——
是玉碟摔落的声音,水果糕点滚了一地,那人慌慌张张道着歉,听声音是位很年轻的姑娘。
长穗被撞的往后退了两步,跄踉扶住廊柱,僵着身体没有吭声,直至那人离开。
手指轻动,她感受着仓促中塞到她掌心的东西,薄薄细长该是一张字条,不由用指腹轻轻摩擦了几下。这算是怎么回事?
遮掩在兜帽中的面容变得模糊,长穗此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不知塞她纸条之人是谁又是因何缘由,只是好奇那位想给她传递消息之人,知不知道她已经失明。
“师尊手中拿的什么?”暮绛雪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身后。
修长的手指探入她的掌心,试图抽走字条,长穗下意识收拢,连带着暮绛雪的手指也包裹攥紧,暮绛雪似有些诧异,“师尊?”
长穗抿了抿唇,不知为何不想让暮绛雪看到字条,但眼下她能信任的人只有他,想要知道字条上的内容,也只能依靠他来复述。
慢吞吞将掌心松懈,长穗放开了暮绛雪的手指,任由他将字条拿走,传来轻微的展开声。
不如两指宽的字条,上面的内容该是寥寥,一眼望尽。不知为何暮绛雪迟迟不语,长穗看不到他的神情,也推测不出字条内容,只能出声问:“上面写了什么?”
暮绛雪发出类似气音的笑,过分浅薄蔑然又不像笑。
捏着薄薄一张纸,他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眸光晦冥不绝,暮绛雪望着远处摇曳的金梅,斟酌着什么。直到长穗又催了一遍,他才听到自己出声:“逢遭暗算,深陷牢狱,亟待营救。”
这是字条上的真实内容,这次,他没有骗她。
“……”
简短十六字,清晰明了又让人摸不到头脑,长穗并不知是何意。
是谁遭了暗算,谁陷入了牢狱要她这妖魔去救?送信时还不知她眼盲看不到内容?这张字条究竟是想让她看,还是想让她身旁的暮绛雪看呢?
一切都是谜团。
回去的路上,长穗心事重重,想到了某种可能,“阿兄……寻到了吗?”
依旧曾经的数次回答:“没有。”
暮绛雪说他们翻遍了北凉,遍寻不到长穗口中留有许愿红绳的寺庙,赵元凌像是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呢?可是,不应该啊。
长穗不再说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之后几天,暮绛雪似乎格外忙碌,留在楼中守着她的只有秀琴,越发沉默。
长穗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然而让暮绛雪追查塞给她纸条的人,却也始终没有音信,她有些不解,那人用如此拙劣的方式传递信息,该是没想着再逃出咸宁阁,这么多天怎会找不到呢?
她心中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暮绛雪有事瞒了她,很可能事关阿兄。
“秀琴。”长穗沉不住气了,“去把暮绛雪找来!”
房外空荡荡的没有声息。
她忍不住又唤了两声,然而始终无人应答,就在她准备起身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尊座!”
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说:“奴婢总算见到您了,尊座……您受苦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长穗试探喊了声:“清棋?”
“是,是奴婢!”清棋哽咽着回答。
不同于秀琴口中的被调去重职,清棋说她被暮绛雪软禁了起来,严加看管不准靠近观星楼。此次能逃出来见她,全是靠了太子的龙影军,她慌慌张张催着,“尊座快随我走吧,一会儿秀琴醒了就麻烦了。”
长穗坐着未动,“你要带我去哪儿?”
清棋愣了下,“您没看字条……”
对上长穗澄澈的金瞳,清棋打了个哆嗦,有些不敢置信,“您、您真的看不见了?”
暮绛雪将消息封锁严密,他们只知她被藏到了观星楼,却不知更多的内情。
脸色白了几分,清棋失了主意,“这可怎么办好……他们将太子殿下的生路都压在了您这边……”
听到阿兄的消息,长穗打断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棋说出了和暮绛雪截然相反的内容,“新帝的人拿着您的香囊找到了殿下的藏身之处,将他押入了死牢,龙影军数次营救都没有成功,只能求助您的帮忙。”
尽管很多人都觉得,长穗背叛了太子,但太子依旧相信长穗,龙影军也只能冒险给长穗递消息,他们已经被逼的无路可走。
什么新帝?什么龙影军?一连串的消息朝着长穗砸来,她一时接受无能有些晕眩,不太确定的重复,“你说……阿兄被关入了死牢?”
还是通过她给的香囊线索被找到的?暮绛雪骗了她?!
清棋哽咽着应声:“殿下已经被关了好些天了,现下生死不明,再不救就怕来不及了……”
长穗恨不能马上瞬移到死牢,可她不能冲动。
如今人人躲她畏惧她,秀琴的事已经让她看透咸宁阁的人心。清棋出现的实在突兀,说出的话也太过惊悚,与暮绛雪说的背道而驰,让她不得不防,“我凭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