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从房中追了出来,试图抓她的衣袖,“岁岁……”
长穗侧身躲开,尽量温和同他解释:“我真的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你……”
想起映雪刚刚的暧昧举动,她最后只憋出一句:“你早点休息。”
简直像做了场噩梦。
喝到青梅酒时有多欢喜,喝的尽兴时听到映雪暧昧耳语、扭头却看到一张与桓凌相似的侧脸,就有多惊悚恶寒。因映雪的话,长穗吓得酒杯都抓不住,几乎是从椅子上弹坐而起。
原以为,她花重金只买下了映雪的初面,谁知她这银钱一砸便是半月,这半个月里,映雪便是她的人,她想让他做什么他就能做什么,甚至可以直接将他领回公主府随身伺候,除了见她之外,其他时候他依旧要以面具示人。
究竟是谁定下的这种变态规矩?
长穗是想让慕厌雪恨她,但还没打算破道心糟蹋自己,不然也不会找来千面老怪。原以为映雪作为淸倌儿,该清淡如水,顶着与桓凌相似的面容,两人相处更该像朋友,没想到映雪竟想把她往榻上带,着实太吓人。
回公主府的路上,夜风一吹,长穗酒醒大半,只感觉背后汗津津的。
千面老怪在身旁笑得肚子疼,“这才哪到哪儿就把你吓到了,我还以为那小倌儿把你怎么了。”
千面老怪也是个风流人,平时没少出入这种地方,她笑着道:“虽说你买了他半个月,但他是挂着清倌儿的牌子,按理说是不能陪你上床榻的,他竟主动邀你……看来是真的看上你了。”
这话绿珠也说过,长穗是真有些气急败坏,“我不过同他寥寥几次相见,话都没说上几句,他看上我什么了!”
千面老怪上下打量着她,认真回答:“先前大概是看上你的脸,还有你那非同寻常的傻乎劲儿,今夜嘛……大概是知晓了你的身份,想要靠着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想到什么,她问:“你作为一国公主,应该是可以娶侧夫的吧?”
长穗脚步一停。
千面老怪惊呼,“你不会真的想让那淸倌儿当你小驸马吧?!”
“嘘——”长穗压根没听她在胡说什么,她之所以停下脚步,是因看到了公主府的马车,慕厌雪提前回来了。
“来不及了,快走!”
没有太多思考时间,长穗提起裙摆一头扎进小胡同,将千面老怪甩在了身后。
除了易容成她的模样出入南风馆,千面老怪其他时间都是易容成府中下人的模样,负责保护她的安全随时与她联络。眼看着马车越行越远,千面老怪啧了声,只能飞身前去帮长穗开道。
为了不惊动府中的守卫,长穗是翻窗从后门溜出来的,自然也要从后门溜回去。
赶在长穗之前把后门打开,又将周围的下人支出,长穗总算在慕厌雪回府前溜回了房间,已经满头是汗。
来不及洗澡了。
带着一身酒气与花香,长穗钻入被窝里,心脏蹦蹦跳动剧烈。
今夜这一遭,她本打算先瞒住慕厌雪,再同他恩恩爱爱缠绵一番,这样等第二天南风馆的人上门讨钱时,被杀个错不及防的他回忆起今晚,才会感到恶心不可置信,可惜,因他突然的早归,她该是瞒不住了。
吱——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慕厌雪回来了。
长穗的呼吸还没喘匀,她将脑袋埋在被子里,本以为他会先去沐浴,没想到他衣服还未换,抬步直冲着卧房而来。
已是深夜,屏风外只燃着一盏微弱烛火,照入内室只余浅淡微光。
脚步声停在了床榻前,长穗缩紧身体,在薄薄的锦衾中只隆起微弱弧度,好似感受到那道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静默,极具威压性。
慕厌雪也不知在想什么,停在榻前好一会儿没动作,长穗闭着眼睫背对着他,也无法得知他现在是什么神情。只感觉隔了很久很久,久到长穗模糊了感官,脸颊忽然被一只修长泛凉的手覆盖。
那只手轻易便笼罩她大半面容,指腹顺着她乱颤的眼睫游移到唇角,紧接着蹭过她的下颌往里探,触碰到长穗跳动的颈脉。
这是一个危险又敏感的地方。
出于修者的本能自保,长穗几乎瞬间收缩肩膀,将那只冷冰冰胡乱触摸的手夹在脖颈与肩膀之间。
“吵到你了?”不知何时,慕厌雪已经卧靠在她的身旁。
他侧身贴拢着她,支着上半身微微垂睫,任由长穗夹着他的手指。长穗颤颤掀开眼睫,于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恍惚觉得自己又看到了那晚的浓稠怪物,但眼下她是清醒的,身边除了慕厌雪,也没有旁的东西。
“我……”长穗词穷,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主要她没料到慕厌雪会往她颈脉上摸,无论是前一世的暮绛雪还是这一世的他,还都未碰过这个地方。
她想出一个最万能的回答:“是你吵醒我了。”
慕厌雪莫名其妙笑出声:“是吗?”
他忽然压低身体,近距离贴近长穗的面容,唤着她:“穗穗。”
他帮她撩开黏在额前的碎发,温和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只是陈述着,“你出了很多汗。”
长穗总觉得,慕厌雪是知道了什么。
但现下若是直接承认自己偷跑了出去,反倒让她急急忙忙赶回来的举动站不住脚,她只能继续嘴硬,“是、是做了噩梦。”
慕厌雪嗯了声,细细帮她整理着碎发,以面对面贴近的姿势追问:“做了什么噩梦?”
这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