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中的粥还剩大半,长穗压根没喝多少,慕厌雪试图让她多吃一些,耐着性子哄,“再吃几口。”
就算语气温柔,也掩盖不了他是在掐着她的脸颊强行喂饭。长穗忽然知道,慕厌雪为何会执着于喂她了,自己的饭碗掌控在别人手中,吞什么入口自然也受制于人。
长穗不喜欢被这样对待,也是真的吃不下了,捂住嘴巴,她别开面容避开勺子,“真的吃不下了。”
勺子碰撞在碗壁,声音清脆,“是不好吃吗?”
长穗并不知,花粥和小菜是出自慕厌雪之手,没点头也没摇头,真是闷着声音:“还可以吧。”
还可以,那便是不够喜欢。
慕厌雪很早之前就知,长穗喜欢喝花粥,为此他还特意学过。可惜,没等他煮给她喝,长穗便变心疏远了他,后来他封锁公主府将她关在房间,存着恶意煮了碗甜腻花粥,他知道粥不好喝,但还是让她强行喝完了。
慕厌雪至今都记得,长穗喝粥时哭的有多可怜,甜粥又烫又甜,她小口小口含着不敢停下,也不知是哭他的羞辱,还是哭粥难以下咽。
为什么非要惹恼他呢?
有那么一瞬,慕厌雪是想将粥砸在地上的,他想问问她后不后悔,若不是她的变心戏弄,他们本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他为她而学的花粥,也该以更好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而非羞辱强迫。
没想到兜兜转转,慕厌雪还是又为长穗煮了花粥,这次他依旧没点明粥出自他手,用了心用了爱仔细盯着火候,得来的却只有一句还行。
“你究竟想吃什么?”到底也没能多塞几口,慕厌雪将菜碟收回食盒,捏上她的脸颊。
半碗粥几口菜,就这个养法几年也养不回来,慕厌雪从不知道她这么挑嘴,先前也没见她有这个毛病,不知她是隐藏的太好还是暴L露了本性。
他是有些气的,又气又烦还很是挫败,因为他知道长穗的挑嘴同他也有关系,当初他发了多大的狠强逼她低头,那些恐惧泪水如今就以更大的威力反噬给了他。
慕厌雪自认并没有做错,重来一次,他大抵还会选择相同的手段。明明是长穗先背弃玩弄了他,为何如今遭到报应的反而还是他呢。
上辈子他是欠了她吗?
“你吃什么不想吐。”慕厌雪不愿再追究谁对谁错,就算想追究,记忆错乱的长穗也给不了他答案。他现在只想让长穗好好吃饭,既然忘了他们之间的爱恨,那就该忘得一干二净,就连阴影恐惧也不该留下。
长穗认真想了想,还真想到了,“蘸着露蜜的灵花。”
慕厌雪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以为自己的要求过分,她退而求其次,“草也可以,太老的不太想吃,至少沾点露水吧,不然太干了……”
长穗是真的想吃,而慕厌雪只当她在胡说八道,扯起唇角,“给你红烧还是油烹?”
“还能这样吃?”长穗长见识了,一本正经讨论道:“下次可以试试……不过我还是喜欢生食。”
“是吗?”
慕厌雪被她气笑了,掐起长穗没有肉的脸颊,俯身间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嗓音幽幽,“那你觉得我适合怎么吃呢?”
“我……”目光从他的脸定在裸L露在外的脖颈,肌肤的手感有多好,长穗最为清楚。吞了吞口水,她弱弱解释:“我不吃人的。”
“是吗?”慕厌雪声线凉凉,“我看你挺能吃。”
花花草草都能蘸着露水花蜜生食,吃个人算什么。
“……”
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四五日,雨后天寒,凉风刮走残留夏末,迎来破落荒凉的秋。
萧祯顺利升任御医院主事,她没有辜负慕厌雪的信任,很快改制出新的缓痛药丸,药丸中混着慕厌雪的血液及少量薄情夜,是毒也是解药,因通体暗红冷香馥郁,被称之血莲丹。
因其配方的特殊性,血莲丹稀有珍贵,萧祯取来的血只制出十二枚,长穗一日一服,期间再无出现头疼幻听之症,于是在五日后,慕厌雪主动找上萧祯。
他要萧祯继续配制血莲丹。
血莲丹需用指腹血,十二枚的制出是慕厌雪划破了两根手指,如今指腹上的细细伤痕早已结痂转好,但长穗总说他指腹粗糙刮脸,每每划过她的皮肤,她都要颤着躲闪。
所以再取血时,慕厌雪换成了银针。
细细长长的血针没入指肉,血霎时而出,每当快要凝结,慕厌雪就搅动银针再深入几分,未曾想力道太猛,竟将手指扎了对穿。
“啧。”看着从指背穿出的细针,慕厌雪颦眉有些不耐,利落抽针又换了一根手,狠辣果断的动作仿佛扎的不是自己的手,让一旁的萧祯看的手都软了。
她怀疑慕厌雪没有痛觉。
“够了,够了……”见他扎了三根手指还要继续扎,萧祯连忙出声叫停。
慕厌雪意犹未尽,“够了吗。”
他将银针拔出,除了扎出对穿的中指留下米粒大小的血洞,其他两根手指的血眼细小难察,触摸也不会有粗糙之感。
挺好。
慕厌雪弯了弯唇角,莫名其妙说了句:“只用血会不会不太够。”
萧祯茫然看向他。
听到慕厌雪笑意悠悠问着,“你说,用我的肉……会不会效果更好呢?”
萧祯睁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她想,刚刚是她误会了,慕厌雪不是没有痛觉,他根本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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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萧祯的汤药调养,再加上御厨费尽心思的研究菜谱,一个月之后,长穗脸上的肉终于回来了一些,但依旧瘦弱不爱沾染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