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厌雪怔了下。
幽暗的瞳底似有火光燃起,又转瞬浇熄冻结。慕厌雪捂住她的口鼻,很浅淡的弯起唇角,“不要同我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
所以他心里也知道,她不会爱他。
“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慕厌雪轻轻道:“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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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长穗很想问问慕厌雪,他真的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长穗猜,他不知道的。
若他心里清楚,就不该执迷不悟将她关在岁安宫,若他足够聪明,就该早早除了她这个祸害长命百岁,而不是想方设法求得渺茫爱意,甚至不惜背上千古骂名,招引满身罪孽。
这错误的一切,也该结束了。
当绿珠再次出现时,长穗知道,她预想中最坏的结局,还是发生了。
绿珠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说着他们逃出王宫的遭遇,她说慕厌雪派追兵一路追杀他们,说桓凌因奔波病死在了破草屋中,死不瞑目。
“慕厌雪就是个没有人性的恶鬼!”绿珠恨恨道:“他杀了所有亲卫,若不是元崎救下了我,这些真相便会永远掩埋。殿下……他一直在欺骗您……”
长穗沉默听着,一连被绿珠唤了多声,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皇兄是……慕厌雪杀的?”
绿珠红着眼睛点头,“他连陛下的尸体都不放过,我亲眼所见,鬼面人斩下了陛下的头颅!”
一世又一世,她的阿兄总要因她死在暮绛雪手中,长穗时常不解,为何暮绛雪总是和她阿兄过不去。若他真的爱她,怎会如此不留后路,肆意伤害着她在意的人,就凭这一点,她如何敢同他在一起?
他们……本就不能在一起。
“元崎让我转告您。”并未察觉长穗的异常,绿珠哽咽道:“蛊毒出自他手,解蛊的法子也在他的手中,只要殿下您愿意拿慕厌雪手中的兵符换,他愿意帮您解蛊!”
一旦慕厌雪失了兵符,南荣数十万大军便不受他所控,北凉轻松就能攻入南荣。
心中的猜测再次证实,所以慕厌雪与北凉勾结是假,所谓的连失两城更有蹊跷,长穗低眸看向腕上被血莲丹压下的毒纹,“生死恨无药可解,元崎如何为我解毒?”
绿珠愣愣摇头,“这……我不知。”
元崎并不信任她。
长穗又问:“若我拿不到兵符呢?”
绿珠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偷听,才小声道:“就算殿下拿不到兵符,元崎也愿意救您离开。”
所以,重要的不是兵符,而是她这个人。
长穗笑了声:“那我便去取兵符吧。”
她知道慕厌雪的兵符在哪里,慕厌雪从不避着她。
当夜,长穗让萧祯将慕厌雪唤来。
她不准房中燃灯,所以慕厌雪一进屋,迎来的便是满室黑暗。迈步绕过屏风,他被人自身后抱住,慕厌雪定在原地,任由长穗在他腰间摸索,低眸按住她的手背,“萧祯说……你找我?”
长穗嗯了声,被他按住的手微微僵住。
慕厌雪轻轻揉捏,“我还以为,你巴不得见不到我。”
他问:“找我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呢?自然是偷兵符。
长穗尽量让自己演技拙劣,变脸的突兀没有征兆,很温柔道:“我只是……忽然想清楚了一些事。”
“什么事?”
长穗不答,拽着慕厌雪的衣袖将他往屏风上按,踮脚去亲他的唇。
慕厌雪表现的很温驯,面对长穗的反常,他没有推拒追问,也没有迎合,直到长穗贴着他的唇角喊他的名字,“慕厌雪,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慕厌雪将她按在了屏风上。
厚圆的雕花沉木屏风微晃,慕厌雪扣住她的后颈,托高她的身体用力□□住她的下唇,并不温柔。他说:“你又在骗我。”
慕厌雪恶狠狠咬上她的唇,却没有留下丝毫伤口,他低弱道:“我说过了,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真的会当真。
身体开始麻痹失力,慕厌雪再也抱不住长穗,当长穗跌落在地时,慕厌雪身影摇晃,抵着屏风缓缓坐到地上。他看着长穗,黢黑的眼瞳映不住光芒,轻颤闭阖着,任由长穗取下他腰间的玉佩。
她同慕厌雪解释着,“元崎说只要我把兵符给他,他就能为我解蛊,慕厌雪,我要去投靠他了。”
慕厌雪浑身无力,蓦然失笑,“他在骗你。”
“除了我,没有人能为你解蛊。”
长穗摇头,“我不信。”
黑暗的环境中,她看不到慕厌雪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他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死寂无澜,“你宁肯信一个喂你吃下蛊毒的罪魁祸首,也不愿信我吗?”
长穗提醒他,“你也险些将我千刀万剐,你觉得,你们两人谁更胜一筹呢?”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绿珠催促着,“殿下,拿到了吗?”
长穗嗯了声,攥着玉佩转身要走,慕厌雪忽然又喊住她,“那不是兵符,真正的兵符在……”
话没说话,长穗忽然冲过来给了他一巴掌,她恶狠狠骂道:“闭嘴!我说了我不会信!”
“慕厌雪,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人厌!”
“我这辈子最讨厌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为什么不去死!!”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元崎派来的人,挡不了鬼面人太久。长穗哆嗦着手去点烛火,眼睛被火烛熏的刺痛酸涩。
“去死吧,你去死吧……”掐算着知柏赶来的时间,长穗将火烛用力抛掷在床榻上,大喊道:“我要你现在就死,我要你给桓凌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