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十一又帮她添了些汤,滚烫的热气从碗中冒出,模糊了他的面容。他搅着勺子帮长穗放凉,垂着长睫,“我用不上。”
他不需要补。
本就情毒未消,正是对长穗情浓渴求无度的时候,还凌送来的汤药非但不能平熄他的燥欲,反而是火上浇油。他若喝了这汤,遭罪的只能是长穗。
长穗没懂他话中的深意,上下打量着他。
少年肤色冷白,大多数时候都像冰瓷雕出的玉人,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不知是不是情毒的引y诱,他如今的面色有了浅淡血气,是强压残余情毒而至,长穗却以为他是年少精气足休养的好,没有深思追问。
“我看你也不需要补。”长穗又喝了几口汤,感受到丹田升腾出的暖意,比先前舒服了不少。
她在咸宁阁并没有休息太久,现下还是疲乏困倦,刚一窝去床榻,便阖着眼睫陷入半昏睡状态,又因床榻的下陷惊醒,“你干什么。”
长穗对雪十一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他一贴近她就害怕。
雪十一坐到她的身侧,动作轻柔地帮她拢好薄被,手掌贴合在她的腰身时,他很明显感受到长穗的紧绷,只能安抚般拍了拍她,“安心睡,我什么也不做。”
他不至于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先前是他被情毒放大了谷欠望,心中的摧毁欲与爱谷欠厮杀拉扯,让他失了控对长穗百般过分,就连长穗受不住伸手挠他时,都被他抓住手塞入了嘴里。
雪十一有段时间的记忆是模糊的,但他能听见长穗骂他的话,她骂他是小孽障,说自己真是倒了倒霉才被他缠上,还问他是不是小畜生,再咬她她要生气了。
从语气判断,当时的长穗是真的生气了,最恼火时还反过来咬了他一口,却让雪十一更为亢奋。明明都被他气哭了,明明烦透了他的索求亲蹭,她却顶多是踢他两下让他轻一些,却从未伸手推开他。
所以……她是爱他的吧。
雪十一的眼睫轻颤,只是这般想着,心口的暖流便已将他吞噬,让他生出少年人该有的不知所措。
“穗穗。”房中传来长穗轻缓的呼吸声,片刻中,少女已经累极睡去。
雪十一知道她不舒服,抱着她翻身背面朝上,用轻柔的力道帮她按压酸疼的身体。他靠近她的耳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一遍遍诉说着他的真心,“我好爱你。”
穗穗,我好爱你。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为了她,他甘愿付出所有。
长穗发出一声轻轻的唔。
不知是被雪十一吵到了,还是梦到了什么头疼之事,她用脸颊轻轻蹭过软枕,雪十一不敢再打扰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沉眠,却忽然听到少女模糊唤了声:“雪十一。”
雪十一动作停顿。
以为长穗醒了,他低低应着倾身靠近,披散的墨发滑落,自肩头垂落到两人之间,尾尖扫过长穗闭阖的眼皮。因睡姿的更改,少女微微嘟着嘴巴,很轻很低喃着:“我也……爱你。”
长穗没有醒。
她该是没有听到雪十一的诉爱。
却在梦里唤着他的名字,她的梦中有他,她说,她也爱他。
门廊外有脚步声经过,远处有人笑闹说着什么。飞鸟掠过屋檐飞跃高空,蔚蓝的天空上烈阳悬挂,此时天色正好,房中雪十一与长穗依偎在一起,妄图永远留在这般明媚的夏日。
“……”
得知长穗回来了,花棠第一时间找上门。
因当着长穗的面化出了妖原,她被长穗救后又感激又心虚,故而敲门时力道放得很轻,带着些许试探,“穗穗,你在房中吗?”
长穗还未醒,开门的人是雪十一。
花棠本就怕他,一看到他这张脸就犯怵,哪里敢同他多说话。被他几句话打发走,离开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开始梳理刚刚发生的事……
她听到长穗回宫的消息,特意跑来找人,她敲的是长穗的房门,开门的人是雪十一。
雪十一说长穗还在睡。
……还在睡。
既然人家姑娘睡着了,他还留在人房中干什么?!
花棠虽是花妖,但并非不通情爱,她看得出来,长穗与雪十一互有情意,只是还没捅破最后的窗户纸。可就算如此,他就能心安理得待在人姑娘房中了吗?
“不行……”身为花妖,花棠对捉妖师带有天然的坏印象,对雪十一这个道门道子最为畏惧警惕。隔了些时日不见,花棠不知两人进展到了什么地步,担心长穗被雪十一欺负了,她咬了咬牙,打算再敲门问问。
折返途中,她在走廊上遇到了张执,张执兴冲冲道:“长穗和雪兄回来了!”
还凌对外的解释是,长穗与雪十一被他外派出宫执行任务,除了还凌无人知道真相。
花棠和张执都被蒙在鼓里,听说两人回来的消息,张执先去敲了雪十一的房门,未果又找来了长穗这里。花棠呵了声:“你当然敲不开雪十一的房门,因为他在长穗房中。”
“怪不得呢,我还以为他刚回来,就又被派去出任务了。”张执没花棠想的那么细,好奇道:“他在长穗姑娘房中做什么?”
“这谁知道。”瞧着张执傻愣愣的模样,花棠眼睛一转,想到一个不用自己出头的好主意。她冲着张执笑,“不如你去问问?”
“好。”张执上当了,“那我去问问。”
花棠看出了他的木讷,但没想到他会憨到这种地步。到底是没经历过感情事,少年跑去砸门,“雪兄,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