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缱绻(16)
手碰触到的肌肤有些烫,舒瑶惊讶道:“你发烧了呀。额头这么烫,难怪你会觉得头胀。”
“……是吗?”沈曜随意撸了一把额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难以忍受的。
“你们男生真是粗心。温度计呢?家里常备药放哪儿了?”舒瑶顾不得上课了,忙不迭起身,边问沈曜边给他找温度计和退烧药。
“在客厅的五斗橱第二个抽屉。”沈曜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提神。
舒瑶找来温度计,给他一量,好家伙,38.4度。
“真的发烧了。”她又去厨房倒了温水,给沈曜冲了杯退烧药,“你还能上课吗?不行的话,我们今天就停一次。”
沈曜喝完药,觉得自己还能撑着,“还行。除了头有点胀疼,没别的感觉。今天就上完吧。下周就要期末考了。”
瞧他模样还算精神,舒瑶才安心坐下上课。
一堂课上完,沈曜都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异样。
舒瑶得知沈志鹏要明天下午才回来,于是叮嘱沈曜吃完晚饭、喝了药要继续关注体温。如果半夜不舒服,记得赶紧去医院。
沈曜嗯嗯着随便敷衍地答应了。
舒瑶觉得这孩子真可怜,父亲出差总是不在家,爷爷奶奶家离的又远,平时没病倒还好,遇见生病的时候就只能自己扛着了。
于是给他上完课,舒瑶亲眼看着他吃了粥、定好晚上吃药的闹钟,等他去房间休息才离开。
入夜,气温变得更低。窗外的北风呼啸,像是要把整片天地都冻住。
忙了一整天的舒瑶洗漱完毕,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打算舒舒服服地刷会儿手机就睡觉。
不知是哪家的窗户没关好,碎裂的玻璃声伴着冷戾风声陡然传入耳内,让人没来由的精神紧张。
舒瑶此时想起了沈曜。
不知道那小孩儿退烧了没?她委实有些放心不下,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瑶姐姐:你怎么样了?退烧了吗?]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信。舒瑶想着,大概他在睡觉吧。
正打算放下手机,微信提示音恰好响了。
舒瑶点开微信,发现是沈曜发来的语音信息。
“我难受。没力气打字了。”
这声音听上去很不正常,沙哑又虚弱。
舒瑶心头一紧,双手捧着手机快速打字。
[你瑶姐姐:你嗓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拿体温计再测一下,几度了?拍下来发给我!]
过了一分钟左右,沈曜发了张照片过来。
“39.6!!!”看清了照片,舒瑶惊了,噌的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直接给沈曜打电话。
“喂?你家附近还有没有亲戚啊?都烧得这么厉害了,你一个人在家不行吧。”
沈曜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说:“没。亲戚家都离的有些远。咳咳……”
舒瑶在他说话的档口,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几转。想让他联系附近住的同学,可是一想今天是星期四,明天星期五他们都得上课,找同学不合适。
又想到让他联系他那个住在同小区的继母,然而这想法才刚冒头,就立马被舒瑶给掐灭了。
不说沈曜对他那个继母有多抵触,光论那位继母还怀着宝宝这件事就不行。请个孕妇来照顾病号,万一累到了或者被传染了感冒,那才是真的惹了大麻烦。
“这样烧下去不行。会得肺炎的!”舒瑶犹豫了两秒,一边下床穿鞋一边说:“你还有力气的话,就先换好衣服。我找我同学借个车,开车送你去医院。”
沈曜似乎愣了一下,才乖乖的“哦”了一声,“你……你真的会来吗?”
男生此时的声音听上去软软的、糯糯的,像是无力、又像是隐隐地撒娇。
舒瑶从没听到过沈曜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内心被莫名地萌了一下,不禁放柔语调,开始哄小孩儿,“会来的。你乖乖等着。”
“好。我等你。”沈曜无力含糊地低语着。
舒瑶用最快速度换好衣服,找室友借了车,飞奔出门。
沈曜又趴了会儿才万般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缓缓挪到大门口,一手扯过挂在玄关衣架上的羽绒服、一手拧开大门的把手。饶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身形猛恍,跌坐在玄关的矮凳上。
他觉得此时自己像个被沙漠烈阳暴晒了几天几夜的旅人,喉咙干渴的厉害,浑身滚烫。
他在半迷半醒间茫然四顾,可周遭除了刺茫茫的一片贫瘠的沙子,再无半点生机。
眼皮沉重的像被灌了铅,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人在生病虚弱的时候,会变得消极,内心潜在的恐惧也会叫嚣着从阴暗的心灵深处攀爬而出。就好比现在的他。
一股无助的孤单和绝望笼罩全身,让他消沉的想就此长眠再也不醒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火里炙烤,身边一切的一切都逐渐被漫天的火焰吞噬了。
蓦地,前方飘来一片凉意,像是白雪轻轻拂上脸颊,驱散了周身的热意。他被那股清凉的风给拖出了虚幻的火海。
沈曜努力眯缝着眼睛,迷蒙间见到一束光漫射进来,好似一盏明灯照亮了漆黑落寞的心湖。
大门被人打开,那人逆着楼道的灯光,向他走来。
——是她来了。他在心里默默舒了口气。
*
舒瑶赶到沈曜家时,见他倚坐在玄关的矮凳上,身上随意裹了件中长款的黑色羽绒服,连拉链都没拉上。他气喘吁吁地仰着头靠在墙上,半睁半阖的眼睛通红,脸也通红。
舒瑶一见他敞开的羽绒服里就只穿了一件棉制的打底衫,而且还是低领的,声音中顿时带了几分焦急。“你怎么才穿这么点!外面风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