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平衡(43)

他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一个陷阱。

她坦率地迎接了他的目光。

“喜欢。”他声音里有种异样的情绪，不那么淡定，脸部肌肉也没有了之前的放松，有些绷紧，但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没有退缩。

安然点了点头，移开目光看向地面若有所思。

“爱是什么？”

这次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爱是超越所有语言的存在，从古至今，哪怕最厉害的哲学家，思想家都无法精准定义和诠释它，它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

“但我不认为爱情是万能的。”

“我也不这么认为，有些人认为爱情是万能的，出了问题，就说，还是不够爱。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爱情。爱情能走多远，取决于两个人解决问题的能力。如果解决问题的能力很差，爱情会被累死。”

安然又点了点头，她想，他们两个的爱情观非常像。爱情会累，心会累，身体也会累。

心累了不会把心脏剜出来，身体累了，也不会直接熔化身体，但爱情累了，为什么会抛弃爱情，判它死刑，杀死它？可见，心脏和身体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要好好珍惜的，而爱情就不见得了，可以贵重，也可以廉价。

“你认为婚姻和爱情是死对头吗？”他问。

她思索了一会这个问题，他没有催促。

“如果说爱情是空中楼阁，那么婚姻就是地基，它可以很好地承载爱情。虽然我的婚姻没有美满的结果，但我依然这么认为。良好的夫妻关系，比良好的男女朋友关系要更厚重，对两个人的影响也会更深远。”安然顿了顿，接着补充道，“当然，我说这些话，都只代表我自己。”

“你很介意这点——只代表你自己。”

“我总免不了说一些浅薄和轻率的话，对自己不了解的人和事做总结，下评价，有时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等到过后回看那段记忆，就像被老鼠咬了一口，总而言之，不是愉快的记忆。”

她的语速很快，声音里饱含嘲弄自己的笑意，宋黎也跟着笑了。

“我总是会说错话，做错事，除非我死了，这些错误才不会继续发生，你也一样，不是吗？”

“当然，只能尽力避免。”

“那么，你喜欢我是一个错误吗？”

周围一下子变得无比寂静，脚步声，草丛里虫子的鸣叫声，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喜欢你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他不是一个擅长说甜言蜜语的人。

“这是一句很动听的话。”

“这是事实。”

“我有过一次婚姻，你没有，我有一个孩子——他叫辰子睿，你没有，我们的关系，至少在外人看来是不平等的，在你看来呢？”

“对我来说，你过去的婚姻只是一段你的人生经历。当然，人生经历有好有坏，我也有过不好的经历，有些是自己导致的，有些是别人导致的。自己导致的，多批评批评自己，别人导致的，多安慰安慰自己。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指，在我们的关系中，我需要多付出，我愿意，我求之不得，我相信，我和子睿会成为朋友，说不定还会成为好朋友。”

“难道你没有矛盾过吗？内心没有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吗？没有用理智约束过自己的感情吗？恕我冒昧猜测，你理想中的另一半应该不是我这种吧。”

“我当然痛苦过，强迫自己不要喜欢你，但我做不到，就像今天晚上，你以为我凭什么让你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审问我，因为我喜欢你。”

安然笑了。

她的眼睛很亮，像月牙，宋黎想，又皎洁又聪慧。

第 36 章

庄洁请安然送她去机场。

“我们是不是应该见见面，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她在电话里说，“你来送我去机场，我们既见了面，聊了天，你又帮了我的忙，我会记你的好——把辰子睿一起带过来，我也想见见他。我给他准备了礼物。”

安然找不到理由来拒绝庄洁。

车子尽情地在高速路上驰骋，车子里的两个女人尽情地聊着天。

“噢，这么说，辰时带子睿去农场骑马了？”

“对。他们父子两个都想邀请我一起去。”

“你没去？”

“不要说这么搞笑的话，我当然没去，我又不会分身术。”

“为什么？”

“不想和辰时有过多的牵扯。”

“但是，子睿想要你去，如果你去了，他会更开心的，不是吗？”

“如果我去了不高兴，他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在很多事情上我愿意迁就他，但这件事不行，他要学会接受事实，以后不要再提类似要求。”

“真冷血啊。”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明明做错事的是辰时，为什么接受指责的却是我？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为什么坚持要离婚，为什么不为孩子考虑？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安然突然停了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说，“对不起，不是因为你，是愧疚。应该是我疯了，我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却依然会愧疚。”

早上，她看着辰子睿失望的眼神，心里不可抑制地漫过刺痛。

“我懂。”

安然疑惑地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好吧，我不懂。”

她们笑了起来。

“你男朋友在西安出差，你去看他，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我想给他惊喜。我也不知道我们的感情竟然会发展得这么快。你知道，就是那天我们一起吃饭，他也在餐厅，他跟着我，等到只有我一个人了，他叫住了我，非常有礼貌，非常有绅士风度地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