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雨(103)

女孩拼命捂住手机听筒，然后去拨挂断键，但谌降不让她挂，他就是有话必须、现在，讲给郑珈音。“宋惊晚的天赋和潜力远远超出您所了解的，显然，她会成为奇迹。”

“就像我在高一的首次月考排名上看到她的名字，六门满分，总分甩我六分；在学生大会我们一起上台领奖，她站在中心位，有着不败的锐气，合该让全场的镁光灯聚焦于她。从经历过无数个诸如此类的瞬间起，我就知道，我没有找错对手。”他说：“彼此争锋的几年，我从没有怀疑过她会认输，会向我投降。在大多数人眼里，我应该是最巴不得她堕落和最轻视她的人，但不是，我们相互竞争也在相互挖掘彼此的价值。”

“很高兴认识她。”

少年一字一句。

“也很高兴，她会是我的骄傲。”

灵台清明，宋惊晚却无法形容出当下的心情，瞳孔轻颤。

郑珈音最后问了一句他是谁。

“我么？”男生笑：“崇中的全校第一，偶尔第三。”

宋惊晚低声反驳：“哪有！明明我才是。”

挂了电话，女孩神色不自然，问：“你都听到了？”

谌降指了指阳台的玻璃门，“它隔音一般。”

“不过现在我倒是知道前几次模考你为什么状态不对了，”他插兜，“应该早点让我和伯母通电话的。”

宋惊晚回答不可能，自己后悔死了。“又是生日又是半夜，突然冒出个男的接她女儿电话，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今天是暂时被你唬住，明天肯定来质问我是不是早恋，不行，你得解释！”

他抓了抓头发，嘀咕：“解释什么。”

“算了。”

女孩两眼放空：“我妈其实只管成绩根本不管别的，她以前还撮合我定娃娃亲。”

“呵呵，你还有青梅竹马？”谌降阴阳怪气。

“有啊。”

宋惊晚随口提提，以为他也是随便听听。“但是我嫌他太笨了，后来去了爷爷家就没见过了......等等你别转移话题，反正以后我不会让你和我妈打电话的。”

谌降无所谓。“迟早会见面。”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摸了摸鼻子。

高考那天，崇中安排了校车挂了横幅放了礼炮。

因为日子离端午节近，而且把粽子挂起来又寓意好彩头，高粽高中（四声），所以在出发考场前，班主任都在各班班级的天花板横梁上悬了颗粽子，毕竟挂的越高分数越高，大家都踊跃地尝试，希望讨个好彩头。

对于男生而言，身高加跳跃能力的辅佐，大多数人都可以比较轻松地碰到。但是女生身高普遍在一米六五左右，天生的弹跳能力不如男生出众，因此乏力。陈熠和夏芝芝迷信这个，她俩是每逢考试都要转发一遍锦鲤动态的人，可无论怎么蹦啊跳啊始终差一截，宋惊晚也比划了下，发觉不行。

“老娘今天非得高中！”陈熠不服气地撸起袖子。

集合上车的时间快到了，宋惊晚望了几眼，只是觉得可惜。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自己有个心理安慰也好，于是她又回头。

陈熠和夏芝芝不知道碰没碰到，反正已经不见了，班级里没剩几个人。女孩折返回来，瞅着头顶的粽子虎视眈眈，邹豪鑫在旁边拎着水壶，说：“女神，我也没够到。”

宋惊晚当然不可能揭穿你够不到是因为你胖，跳不起来。“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好的宋惊晚女神。”

她撇了撇嘴，试探地蹦了一下，原想着这次够不到就算了，让它成为遗憾，但谌降不晓得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孩余光扫到他，吓得趔趄。少年边剥矿泉水瓶的包装纸，边毒舌：“踮个脚的事，你还没碰到？”

“管我？”

宋惊晚切了一声，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被谌降叫住，男生放下矿泉水瓶，“过来。”

“干嘛？”她嘴上怀疑动作倒很诚实，走到他面前。

谌降半蹲身，双臂揽住她的腿，在女孩的反射弧响应之前，将她抱了起来。

邹豪鑫：芜湖！

就这样她离天花板的粽子不过咫尺之近，抱起的同时宋惊晚也下意识举起了手，终于摸到高粽。

“祝你高中。”

他仰头，眼睛很亮。

今日骄阳如火，风狂草盛。无限好文，尽在

校车陆陆续续地驶出校园，伴随礼炮、伴随夹道家长们的欢呼，一往无前。

宋惊晚站在考场外，抬头望着教学楼里数间的教室和穿行在走廊的乌泱泱的众生百相，其实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自己真的要高考了么？

以前总认为高考很可怕很压抑，但真正面对时，与普通的考试日似乎没什么区别。

除了出生，高考无疑是人生的第二个分水岭和转折点，宋惊晚不知道高考以后的路会是什么样，她只知道，妈妈有句话说的没错，高考或许是你此生唯一一次可以通过努力逆天改命的机会。

她不想改命，因为缘起缘灭，命里有时终须有，无时莫强求。

爸妈、老师、爷爷、朋友们还有谌降。

她有了不愿意让他们失望的人。

也有了希望并肩前行的人。

这就是她的命。

迈进考场前，她和谌降遇见。

身旁人们步履匆匆，他却慢慢站定在自己面前，弯腰，伸拳抵住了她的额头。

时间仿佛静止，从拳头那端涌来的力量源源不断。

“加油。”

他的眼神他的话总是能令人安心。

“我不会输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