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雨(110)
“妈的。”
视野里消失色彩,女孩呢喃着:“操/蛋的人生。”
斩不断的血缘亲情成了刺向她的利刃,赋予她生命权利的男人最终也成了剥夺她生命的凶手。给宋惊晚拨出电话前,崔无恙回到家,撞见了父亲在殴打母亲,因为没钱。
他发起酒疯来比天王老子还厉害,也仅限于喝酒之后。
平常,他都是个只敢在窝里横的没用的男人。
仿佛只有欺负家里的女性才可以让他体会一把当王的感觉,在施暴中获得快感,在压迫中满足自尊。无限好文,尽在
他打得愈来愈狠,赤红了眼,母亲和弟弟不断求饶,却愈发刺激了他。崔无恙抄起板凳往男人脊背砸去,他扭过头,变得那样的面目可憎,“长大了学会反抗了?”
闯出去,去过自己的生活。
我会和你一起。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她不顾一切反抗苦难反抗厄运的时候,想的全是宋惊晚的话。
当父亲打不过她,落于下风,最后气急败坏地抓起刀子
他忘记了血脉和亲情。
只有崔无恙记得。
记得妈妈还有弟弟。
他们该解脱了。
对不起。
在睡着之前她对宋惊晚说。
还有一句话。
下次见面再告诉你吧。
后来,怀里的躯体慢慢冷下去。
那一晚,荔城下了场雷阵雨,宋惊晚坐在雨里。
她被人搀扶上救护车,浑浑噩噩的,之后晕倒。
再醒来,女孩颤抖地摊开掌心,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骗人。
骗人。
在医院待了三天,作了一次笔录,临走前,警官问她和死者什么关系。
宋惊晚盯着房间某处发呆。
然后。
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出院后,她去了殡仪馆认领了骨灰。
因为没有亲人前来认领。
和刚开始的我们一样,都是孤孤单单的,只有彼此。
崔父锒铛入狱,崔母和弟弟不知所踪。
一夜之间,槐树对面的那幢房子人去楼空。
宋惊晚抱着骨灰龛,从白天走到黑夜,绕了村子一圈,始终找不到安葬的地方。
“对不起。”
她哭着。
“从头到尾都让你一个人。”
我们不绝交了醒过来好不好?
如果我接到了那通电话结局是不是不一样。
她痛苦地陷入自责漩涡,直到八月上旬的某天,宋惊晚碰到了邬昶明,高三九班的体育生,曾经短暂的追求过她。“听说你和谌降在一起了?”
没理他,宋惊晚自顾自地买咖啡,男生换了话题:“听说崔无恙......嗝屁了?”
霎时整杯冰咖啡从头浇到脚,宋惊晚冷淡地扫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去。邬昶明拦住她,吊儿郎当的,“怎么跟谌降谈上的?讲讲呗。我也告诉你崔无恙一个秘密。”
“你们怎么都有她的秘密?”
宋惊晚讥笑:“哪天你下去了自己问问无恙,她知不知道自己被你们捏造了那么多秘密。”
邬昶明势在必得的表情,“看到你们还是这么的姊妹情深,我就更同情谌降了。”
“你什么意思?关他什么事。”
“宋惊晚,再回忆回忆每次崔无恙看向你的眼神和送给你的东西。”邬昶明道,弯腰附在少女耳侧低语:“我得不到你谌降也别想得到,是,我是嫉妒他,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好过。毕竟关于这件事,崔无恙瞒了一辈子,但你得有知情权。”
“喜欢你的人好像全部不会有好下场呢,他们都在奉献对你的爱,而你,从来都没有给予回报,甚至被蒙在鼓里。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谌降啊?”
犹如玻璃,被一次次的冲撞首先展露圆圈式的受力破碎点,随着撞击次数的增加,裂痕不断增多,后面全线瓦解。宋惊晚指着他,“你在说什么没根据的话?!”
“信不信由你,”他目睹她悄然的崩溃,“否则,她为什么后来不敢见你,为什么连朋友都没得做?不过放心,她把你保护得很好,这种事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至于让我保密的交易嘛......你懂的。”
宋惊晚将手包抡过去,狠狠砸在他的脑袋。
很想哭。
可是已经哭不出来了。
手指停留在和谌降的微信聊天界面,他发起过很多次视频通话,但宋惊晚都没有接,最近的一条记录是他仍在向她分享自己的日常,尽管许久没有得到回复。宋惊晚唤起了键盘,第一个字却久敲不下,最后她还是退出了聊天框。
该说什么呢?
该怎么说呢?
哪怕无言的崩溃侵蚀四肢百骸,使自己喉咙发紧,喘不过气。
生日那天来过的快递员再次到访:“您好宋惊晚女士,这是您的包裹,发件人原先指定七月派送的,不过我们疏忽给您遗漏了,非常抱歉,请您签收。”
单子上清晰写着发件人的姓名:崔无恙。
她不知道当时是以何种心情打开的包裹,包裹里只有一袋槐树种子,还有一封信。
[亲爱的小狐貍,我是来自十年......或者五十年之后的崔无恙]
[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咯!不过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荔城了。祝贺你圆梦,现在,我也要去实现我的梦想了]
[我的梦想很简单,自由自在地奔跑,随心所欲地生活,这些在遇见你之前都是奢望,后来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关于未来、关于自我的雏形]
[我喜欢你的眼睛,喜欢叫你小狐貍,喜欢被你撒娇到无力招架,喜欢你的一切的一切。也喜欢见到你意气风发的样子,喜欢你骄傲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作为好朋友,我应该守护这样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