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153)
严观越发来气,心道,‘真是了不得了!’
老苗姨送了一壶茶两个杯进去,出来咋舌道:“怎么虎着脸,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
第076章 往事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严观见她拿了个草编蒲团放在门边, 施施然坐下,举起茶杯品茗。
不过是十文一斤的粗茶,也被她喝得好似雀舌。
“严
帅在说什么?”她佯装不懂, 但转过来看他的眼神, 分明是认了的。
“你就不怕我恪尽职守?把事情捅出去?”
听了严观这句威胁, 明宝清却更笑起来, 冲他勾勾手。
严观以为她要服软,会要自己帮忙遮掩,就蹲下身凑近她。
“要是捅出去, 我就说是你教的。”这话末了伴着一声狡黠的轻笑, “这也是实话。”
当然是实话,平康坊巷弄的小小窄室里,是他把面粉燃爆的案子说与她听, 给了她一个可怕又完美的计划。
严观这么近地看着她, 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吐在自己唇上。
只要一瞬的功夫, 他就能了结她的性命, 但却连强硬些盘问她的心思都没有,他对她毫无办法。
“你涉及了多少?”严观无奈地问。
明宝清看着他,担忧、慌乱簇在他眉间, 他似乎忘了遮掩。
“就只是你我这样, 说了说话而已。”明宝清端起他的茶盏给他,说。
严观屈腿倚在门边坐下, 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长出了一口气, 与她一起看向那片郁郁葱葱的菜圃。
“这案子会怎么了结?”明宝清问。
“明知故问什么?”严观看她一眼, 目光定住。
明宝清正偏首趴在自己膝头上,似是有些疲惫, 眼睛明明在走神,却也是那么黑亮。
她闻言勾起唇角,说:“想听严帅说说话。”
明知她只是一来一回在同自己拉锯,严观还是清了清嗓子,说:“若搁在从前,邵家向衙门送些好处,可能就要抓几个替死鬼交差。但现在那个雷暴天谴的说法已经在青槐乡上传遍了,文无尽还四外扬言,说要着手写篇文章来诉游家的冤屈和邵家的恶毒,他是个写状纸的好笔头。我想邵阶平会权衡,最终会忍下这口气。”
明宝清没有说话,严观放下茶盏,身子不自觉往前倾了倾,问:“今天去看小弟了,很累?”
日暮时分,天色是一种清透的蓝。
他的面孔在这种光芒的晕染下,显得格外深邃。
明宝清没有回答,却忽然问起一个很久远的问题,“侯府抄家的东西,不良人分了多少?”
严观一怔,说:“分了散银二百两。”
“你拿了吗?”
“我没有拿银子。”
“为什么不拿?”
“我说过,我不缺钱。”
明宝清看着他,又问:“抄家那日,你拔过我的木簪,知道其中有关窍吗?”
严观的喉结动了一下,说:“那窄窄一根,你存满金子又能有多少?”
“你曾说入了册的东西动不了,你方才又说没有拿银子,那不在账册上的东西,不值钱的那些,你有拿吗?”
严观今日失败透顶,盘问不成,反被盘问。
他不知道明宝清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也不知道她想听到什么,下意识垂眼,却听明宝清说:“严帅?”
严观看向她,明宝清依旧趴在膝头看他。
这是一个很放松的姿势,太放松了些,几乎要让严观以为她对自己不设防。
严观定了定神,如实说:“你的很多东西提前都被抄走了,我拿了你院中几盆花,一些书。你若想要,我可以还给你。”
他第一次能那么靠近明宝清,甚至可以进出她的闺房,但看到的却是满地的狼藉,任何她生活过的痕迹都已经被践踏干净。
明宝清轻轻摇头,说:“小弟前些日子在庄子里中暑了,我都不曾得到消息,却听闻有医官专门去替他医治,是刘季吗?是你让他去的?”
严观这才知道她突然盘根究底的缘故,她是起了疑心。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不必有负担。”
明宝清静静看他,天色在他们的对话里一点点转深,前头屋里亮起的昏黄光芒透过门缝漏了进来,这一束光正好落在他背上,斜斜延伸到他左边眼角,照得他睫毛金黄一片。
“陈年旧事,我还这样咄咄逼人地问,严帅为何步步退让,不见愠色?”
严观的目光定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慢得不禁让明宝清怀疑他方才是不是着意克制了眨眼这个动作。
“你可能忘记了,”他往后靠去,倚在门上,躲进了暗中,现在光落到了明宝清的脸上,“你曾送我阿娘就医。”
这个答案真叫明宝清没有想到,她微微睁大了眼,说:“你阿娘?”
严观点了点头,说:“她没有做很久的巫女,因为挣不到什么银钱。在没有我之前,她是一曲的优伎,不必要卖身,有时只是清弹琵琶,也能得到丰厚的赏钱。但有了我之后,她就去了二曲,渐渐连二曲的地方也要住不起了。我们遇到你那次,是在一场秋千宴上,阿娘很高兴,因为她很久很久没有接过这么一笔大买卖了,只要她去给舞姬伴奏,弹几首琵琶就可以了。”
明宝清怔怔看着他,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