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165)
明宝清却在这句话里醒了一醒,舌尖忽然又痒得厉害,抬眸看严观时他也在看她,又笑问:“醒了吗?”
“你昨夜是不是受寒了?”明宝清问:“嗓子怎么这样哑。”
“没有,天干物燥,有些上火罢了。”严观说着就往外去了,等着明宝清在屋里重又梳理辫发。
卖素汤饭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饭馆子,只是和那间下水铺子一样,是靠着两面墙搭的小摊子,但收拾得非常干净。
摊主是一对姊妹,听说是从小被庵堂收养,所以很会做素汤。
明宝清看着棚架倚着的两面高墙,问:“这是什么人家?”
“安王府。”严观说,不意外地看见了明宝清意外的目光。
清澈透亮的两碗素汤饭被摆在上桌,与此同时还有各种配菜一一落下。
“老太妃跟我们庵堂的师父有旧,又说我们做得吃食素净,没有油荤,就让我们姐妹一直在这摆着了。”摊主阿姐觑了严观一眼,又看着明宝清笑道:“汤底是素汤,黄豆芽和菇丁一夜吊出来的清鲜味,您先尝一口,润润肠胃。”
明宝清依言啜了一口,只觉得滋味是清鲜的,口感是柔润的,不是靠辛辣刺激开胃,而是用春风穿肚肠。
见那摊主阿姐一直盯着她看,明宝清点点头说:“好喝。”
摊主阿姐好似才回过神来,笑了笑,一边摆配菜一边对严观说:“严帅今日怎么一大早就往崇仁坊来了?”
严观在这里吃过两次,根本没想到这每日迎来送往的摊主会记得自己。
他看了明宝清一眼,掐头去尾,说:“她没什么胃口,我就想到你这的滋味了。”
摊主阿姐面上笑容像是被风晃动的帘子,忽闪忽闪的。
“您上次也吃的豆芽汤,不尝尝麻汤饭吗?”
“我吃麻汤饭吃一回上火一回。”严观想了想,却对明宝清道:“开了胃口的话,再要一小碗麻汤饭尝尝吧,女娘的身子不一样,麻汤饭很润补的,我阿娘天冷的时候总喜欢吃。”
听他说到娘亲,明宝清就没法子拒绝。
“这,这是火靠出来的酱黄豆,绵绵咸咸的,抿开来跟乳腐一样,您尝尝,”摊主阿姐竭力扬起笑,对明宝清道:“这是辣萝卜丝,这是干煸菇片,这是油炸酥豆瓣,这是腌豇豆米。”
摊上的小本买卖,打得又是素食招牌,自然不是萝卜就是豆子,但很有限的食材叫这姐妹俩琢磨出了很多彩的吃法。
油炸酥豆瓣就是炸蚕豆,但蚕豆瓣炸得很酥透,嚼在嘴里沙沙作响。
豇豆米漂亮如珠宝,莹莹一粒绿中海泛着柔红粉紫调。
明宝清觉得这些小菜都很有趣,对严观说:“我从前不知豇豆米老了会变红,不明白我阿娘最喜欢的那种红为什么会叫豇豆红。”
严观看着她一脸认真地吃一根萝卜丝,揶揄道:“是不是又想着回去该怎么跟小妹形容这个滋味了?”
明宝清被他说中了,笑道:“你也快吃,吃完做一篇《论汤饭小菜好滋味》给小妹品鉴。”
严观失笑,抬眸对上摊主阿姐落寞的目光,人家闪避不及,他却只是如常道:“再要一份煮栗子,咸甜都称半斤来。”
然后他收回目光,轻轻投到明宝清面上,说:“她家的煮栗很入味,绵软却不散,皮又好剥,带回去叫大家都尝尝。”
“好。”明宝清瞧他,说:“快吃,汤饭要冷了。”
素汤饭适口好味,严观吃罢,明宝清还有小半碗没吃完。
天色已经亮堂起来了,严观总瞧着明宝清也不成,只好垂眸看着芝麻棺椁上的一些雕刻花纹。
那是明宝清自己刻的,是各种各样的芝麻,蜷成一圈睡着的,欢欢喜喜摇尾的,跑着跳着扑蝶的。
明宝清吃好了,摆好筷勺就见严观正取了墙角草茎,要剔掉花纹凹刻里的一点泥。
他用指腹擦了擦,低头细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抬眼看明宝清,问:“芝麻是四眉犬?”
“嗯。”明宝清吃得浑身熨贴,脸蛋被蒸得粉绒绒的,眉眼俱笑地看着他。
严观被她笑得心发麻,摩挲着手,垂眸同四眉小狗对了一下眼,心道,‘她可爱吧。’
他再抬头看明宝清时,她正抬脸看向王府高高的围墙。
“想见王妃吗?”严观问。
明宝清点点头说:“她多次让我来,但我只怕王爷不喜。”
就在明宝清说这话的时候,王府这面墙上的一道偏门开了,两个布衣打扮的人手挽手走了出来,正说着笑着,朝这素汤饭摊子上来了。
明宝清和严观都怔了怔,邵棠秋满眼惊喜,拽着身边人就快步走了过来。
严观飞快用布将芝麻包起来,搁到足边,要起身时就听那位样貌儒雅,难掩贵气的郎君笑道:“这两位是你的故交?”
“她就是明家的元娘,我的手帕交。”邵秋棠欢喜非常,想坐下来的时候却见明宝清和严观都站了起来。
她怔一怔,转首看向自己的夫君——安王。
天家富贵闲人,扮作平头百姓带小妻出门用在小摊上用一碗汤饭,其实还挺有情趣的。
明宝清不能行礼,不能装作认不得。
“坐吧。”安王把目光从严观面上收回来,浅笑着,很平易近人地说。
邵棠秋笑了起来,落座后几乎把安王撇在一旁,只与明宝清说话。
明宝清时时刻刻替她留意着安王,怕他被小妻冷落而生出不快来,但安王神色自若,看着邵棠秋眉飞色舞的样子,眼神温柔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