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168)
如此,最高兴的人是卫小莲。
卫五郎赶在年前让泥瓦匠完了事,往后卫小莲开门关门都是自家的门。
每天早晨背着弟弟出来,关门落锁,就往蓝家来。
只是明宝锦都在学堂上学,下了学才能同她玩。
不仅仅是明宝锦、游飞,还有陶家的小郎、小女娘都去学了。
卫小莲去过学堂几次,文先生也让她进去听讲,但坐下没有一会,弟弟就哭了。
文先生还没说什么,卫小莲低着头赶紧出来,她从没有觉得背上的弟弟这么是一个累赘。
现在日头短了,下了学没一会天就黑了,卫小莲还要捡柴火、洗衣服,回家煮饭等卫二嫂回来吃,还要煮糊糊喂弟弟。
夜里换尿片也是卫小莲来忙活,她躺下时睡不着,会在虚空里画一画那些字。
只是画而不是写,因为她仅仅只是囫囵吞枣,而没有真正启蒙过。
河边的沙地练字很好,日头还长的时候,下了学明宝锦和游飞都会在这里教她写字,卫小莲学了不少字,但远远比不上他们。
弟弟好像在背上睡着了,卫小莲蹲在沙地边,看自己昨天写的字,字还在,但边上多出了一些字,是仿着她的字写的,歪歪扭扭,很难看。
“黑蛋写的,比不上你,他今年十六了,手骨硬了。”
明宝清声音的忽然冒了出来,卫小莲转了一圈,在树后找到了正在假寐的她。
“大姐姐你是不是好累的?”卫小莲在她身边坐下,瞧着她平静又疲倦的侧脸。
“你是不是好累的?”明宝清慢慢睁开眼,反问她。
卫小莲点点头,有些想哭。
“黑蛋跟不上学堂的课,白日又有事,文先生每晚给他补半个时辰的课,教得简单,只是能写会算而已。你去不去?”
“想的。”卫小莲不假思索地说,“但是阿娘不让占我别人的便宜。”
“长大了再还吧。不着急。”明宝清又合上眼,阳光落在她鼻唇上,像是金红的胭脂。
“大姐姐有心事吗?”卫小莲呆呆地看了一会,觉得她真漂亮啊。
明宝清勾了勾嘴角,说:“有的。”
“什么心事?”卫小莲问。
“小孩不许听的心事。”明宝清说。
卫小莲扁了扁嘴,说:“大姐姐有喜欢的郎君了吗?”
明宝清惊讶看她,问:“怎么会觉得是这样的心事?”
“除了这个事,还有什么是小孩不许听的呢?”卫小莲问。
“比如说,算计家财,琢磨人心之类的。”明宝清说。
“我家不是才闹过吗?”卫小莲说。
“也是,你也是历练过了的。”明宝清拿起落在身上的一封信,展开又看了一遍。
这信是范娘子寄来的,卓家在江都算是大家,官面上徐少尹避不开要同卓家人打交道,范娘子与卓家的女眷免不了要交际周旋。
她信中说,卓家上一代和下一代中皆有人才,唯独这正值壮年,持家掌家的这一辈颇有些不堪说的样子。
明宝清想要借力打力也只能请与卓氏同辈的舅公出面,可舅公已然年迈,若这消息落入几个叔伯之手,到时只怕真要与二房的人一起落个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用这个法子为好。
明宝清心中郁闷,但再读一遍,又细细念了范娘子嘱托她的那几句话。
‘难处尽数与吾明言,吾视汝若亲妹,汝若见外,反令吾泣然!’
随着这封信来的包袱里还有两身厚衣裘袄,一身是齐胸的黄蓝间裙,一大把长长的璎珞珠子缀在雪兔绣片下,外衬的一件厚褙子里蓄满了雪白的兔绒。
另一身披袄与襦裙的颜色要暗许多,像一株遗在山里的老花树,一面是棕褐的枝干,一面是暗红的花瓣。襦裙是单布,有些薄,但披袄很厚实,领口和袖口都衬了上好的浅褐狐毛,腰间还有一圈花蔓绣片。
先不提领口的珍珠和腰上的璎珞,光是把这两身衣裳上的绣片拆下来都能卖不少的钱,范娘子说这两身衣裳是旧衣,在箱笼里白白放着也是叫虫蛀了。
她这样说,无非是怕明宝清不肯接受,日后顾忌太多,不再来信。
‘汝若不以形迹之聚散分疏密,尚望偶得余闲,可示吾以见闻,则彼此虽隔,无殊觌面矣。’
‘真好。’卫小莲看着明宝清浅淡的笑颜心想,‘能读会写,真好。’
第083章 冬日
青槐乡的冬日很安宁, 水车的闸门被放下,安静地休息着,沉睡着。
腊月的某一夜落了雪, 杜里正生怕雪融成冰, 会冻坏了水车, 带上两个儿子来开闸门, 让水车转一转,动一动。
明宝清拢着那件棕红披袄走过来的时候,他们父子三人正挤在树下看水车转动, 看着融雪一沓一沓掉进水里。
这水车已经不是明宝清的水车了, 它建在了青槐乡,就是青槐乡的水车。
明宝清觉得这样也不错,又沿着自己来时的脚印一步步走回去了。
她们的小院像一块松软的白糕, 虽然是用雪做的, 却散发着温暖与香气。
茴子白和菘菜被盖在雪下, 一点点酝酿得更甜, 更美味。
明宝清想,今天一定有一道菘菜炖五花,老苗姨可不会错过这个吃热乎乎汤菜的机会。
明宝锦还在赖床, 小孩长身子本就懒觉, 今日学堂歇课,明宝清由着她睡到这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