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185)
严观一句‘今日若是阿耶在这,定会说这都是十来年了,你怎么还只是中郎将,一点长进都没有’,就惹得那位刘中郎将差点动手。
“荆统领是在知道骚动之前就吩咐人来找严郎君了?”萧奇兰又问。
那影子默了一默,道:“是,圣人对于他与明娘子的关系好像知道一二,可能是因为有着人留意明娘子吧。”
“留意明娘子?”萧奇兰反问了一句,拿起剪子绞掉一根发叉,忽又问起严观与严九兴的关系,“养父?”
“是养父。”影子很肯定地答。
半晌后,萧奇兰用一种闲适口吻道:“明娘子的那匹马送去了吗?”
侍从替萧奇兰掌着
灯,道:“今日送去,眼下肯定已经交到明娘子手上了。”
月光依旧记得明宝清,在看见她的一刹那,它就激动了起来,想要挣脱牵引朝她跑来。
明宝清差点都没能把谢恩的礼节完成,场面乱糟糟的,太仆寺来送马的官员没有久留,在乡长等一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明宝锦欢喜地不得了,立刻就跟着明宝清去田间跑了一圈,月光也很久没有尝过这种疾跑的滋味了,两人一马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蓝盼晓望着她们越跑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去目光,却见身侧的老苗姨脸上一点笑意也无,反而皱着眉,目光看向院里。
蓝盼晓也望了过去,院里还是如常宁静,只是屋门轻轻晃着,应是有谁进去了随手一扯门,但门没有带上。
“听到来人是什么太仆寺的大官,又听说是圣人要褒奖大娘子的箭术,她的脸色就难看极了,怕是埋怨上大娘子了。”老苗姨忧心忡忡地说。
“元娘那日哪里是去风光的?她只是想闲散过一日,被抓进去是要预备着做猴耍的!她自己争气才有了些体面!”蓝盼晓叹息着说:“若能替三郎争,元娘肯定会争,可我们没入贱籍已经是老先君赌上脸面、情分和自己一条命换来的,上巳节的一场射红夺魁而已,说起来到底是玩闹取乐。元娘是吃不准圣上的心思,才不敢开口要三郎。”
蓝盼晓虽不曾亲历,猜得也未必都对,但与明宝清朝夕相处,她信赖明宝清。
“咱们能这么想,她做娘的没办法这么想。”老苗姨说。
蓝盼晓默了一会,往屋里去。
林姨果然坐在书房里,怔怔看着窗外出神。
明宝盈的一些抄书和笔记都原本都堆在墙边的小几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坍了下来,散了一地。
蓝盼晓蹲下来一本本拾起,重新又堆好。
可林姨忽然冲了过来,一把将书堆推到在地,连蓝盼晓也跌在地上,她下意识用手后撑了一下,掌心有些疼。
她蹙眉看向面有恨色的林姨,低头再一次收拾明宝盈的书册。
“她念这些书有什么用?能把她亲弟弟念回来?”林姨讥讽地说。
“起码,最开始的五十两不就是三娘考回来的吗?”
蓝盼晓觉得林姨脑子里大概全是明真瑶,白花花的五十两抱在怀里也那么有分量,她居然全不记得了。
林姨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呜呜’哭泣起来。
蓝盼晓一本一本理好了书册,听到她的哭声,心里也不好受,递了帕子过去,林姨并不接,只等哭累了才抬起眼,迷茫地望着虚无,道:“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近在咫尺而已,她居然要了一匹马?阿瑶是我生的不假,可难道不是她弟弟吗?”
“你知道元娘不是这样的人!”蓝盼晓急切地说。
“那为什么呢?”林姨望着蓝盼晓的目光满是灼热的痛苦,她举起自己一双有些红肿变形的手,挥舞着声嘶力竭地说:“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在你们跟前不敢多提阿瑶一句,怕坏了你们的快活。我不敢做累赘,不敢拖后腿。可还是不行吗?三娘生性自私只顾自己在书苑里惬意,元娘那样纵着她,我自知在她跟前没有身份,不敢说什么,可元娘有能耐,她赢了弓,赢了马!圣人亲赐啊!她只要舌头一转,今日,今日归家的就是阿瑶,不是,不是那头畜生!”
蓝盼晓见她有些癫狂了,不好太驳斥她,只言辞恳切地说:“元娘没有一刻忘了阿瑶,每次去温泉庄子,不是她陪着,就是三娘陪着,就连四娘与我,与苗姨,哪次不是提前几日就绞尽脑汁备好吃食给阿瑶?一年四季,有少他一件衣裳吗?你说元娘不想要阿瑶回来?你知道她在阿瑶的事情上欠了严帅多少人情?元娘在御前赢了那场射红,咱们只瞧见结果,却不知道过程里发生了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她紧张吗?踌躇吗?畏惧吗?圣人说赏赐,无非是一个彩头,真得就能什么都要吗?元娘肯定有种种顾虑!”
“顾虑?”蓝盼晓说了这么多,却只换得林姨嗤笑一声,神情鄙夷地说:“她是怕姓明的儿郎回来,这家往后就不是她当了吧。”
这句话,真叫蓝盼晓没有想到。
方才林姨那样大吼大叫,她怜悯她一片慈母心,虽然很偏颇,但终究是做娘的舍不下儿子罢了,所以蓝盼晓没有太生气。
可这一句,这么轻飘飘冒出来,却激得蓝盼晓怒意喷涌,站起身道:“我且告诉你,就算是大郎回来了,这个家也是元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