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300)
“也不是由着他们来闹的,典客署的署令和署丞也在,只是拦不住他们吧。”明宝盈侧过树影想要瞧个清楚,孟容川下意识伸出胳膊,明宝盈没有瞧一眼,却顺势将手搭在他小臂上,倾过身子好奇地张望着,“什么事情这个时辰来说?典客署办不了吗?寺卿、少卿都不在呀,寺丞也回家了,只有魏主簿在了,难道是故意挑的这个时辰?”
桓端王爷听得懂汉话,但说的不是很好,明宝盈和孟容川只听见了‘宪君公主府’这几个字在他嘴里来来回回地说。
“他是不是在说想住宪君公主府?”孟容川眉头微蹙,心里觉得这件事还真挺不好办的。
明宝盈点了一下头,道:“宪君公主离开契丹时他尚是襁褓孩童吧,对母亲会有印象吗?即便有,他是契丹皇族,对这位毅然决然离他而去的汉人母亲,难道还有会怀恋?”
此时就听那署令安抚道:“王爷勿怪,宪君公主府已经改做女官官舍了,此事实在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署令说的应该是辅兴坊的公主府,确实已经改做了宫中高阶女官在宫外的官舍。
译者正要说话,却见那桓端王爷一把揪住署令的衣襟,一字一顿道:“兰陵坊!”
第146章 夜游
跟辅兴坊的宪君公主府相比, 兰陵坊的这间公主府就静默了很多,低调到在严观说起这件事之前,明家这些在长安城中长大的小女娘们都不知道宪君公主去世前的岁月是在这里度过的。
英雄迟暮, 美人白头都是人生憾事, 宪君公主既是英雄也是美人, 就让她的逝去更悄然一些, 何必惹人嗟叹。
兰陵坊的公主府这样低调,也不知桓端王爷世如何得知这个地方的。
“兰陵坊公主府也已易主。”明宝盈和孟容川异口同声说。
闻言,桓端王爷一松手, 署令倒跌一步, 被旁人扶住。他面上有些醉容,看向明宝盈和孟容川时神色也很不善。
他们两人都不是鸿胪寺的官员,只是仗义出言, 所以女官们不约而同地横在桓端王爷与明宝盈、孟容川之间, 附和道:“的确如此, 圣人已将宪君公主府赐给公主殿下。”
“她在宫中住着天梁宫这样的好地方, 在宫外又有公主府,离东宫一步之遥而已,居然还要兰陵坊的公主府, 未免贪心不足!”
“王爷慎言!”
“王爷醉后失态, 还不带他速归!”
“焉敢对殿下出言不逊!”
在一众谴责声中,明宝盈这句话的语气最重, 因她与萧奇兰有同窗的情谊在,也是年轻了一点, 纵然性子稳重, 也有些压不住少年意气。
桓端王爷觑了她一眼,又听孟容川说:“王爷说起公主的住所来, 倒是如数家珍,连汉话也流利了起来。”
狠戾的目光果然如孟容川所愿移了过来,桓端王爷歪了歪嘴,道:“这难道是什么机密吗?”
“当然不是。”孟容川说。
“那我所言,有何错处吗?”桓端王爷瞧着满院子芝麻绿豆小官,冷哼一声,道:“我虽是契丹王族,却也是宪君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脉,在京这短短几日想住在亡母故居,缅怀母恩,根本就天经地义。你们这帮只知推诿敷衍的小人,生就一副猪脑,全是无情无义之徒!”
“何事令王爷如此大动肝火?”
声音从外头一路传进来,伴随着匆匆步伐,还隐约能听出语气里含着恭敬而热情的笑意,人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已经先安抚上了。
魏主簿见来人是礼部主客司的夏郎中,就知他打得是什么主意!
“王爷此愿乃是人之常情,明日早朝时外臣一定将向圣人提请此事,想来圣人与宪君公主情谊匪浅,也一定会怜悯……
“夏郎中怎敢揣测上意?”魏主簿道。
“怎么叫揣测上意?”夏郎中是个容长脸狐狸眼的样貌,不笑也似笑,道:“圣人与宪君公主少年相知相识,世人皆知。”
“情谊匪浅是真,可笃定圣人会移情到桓端王爷身上,这不是揣测是什么?”明宝盈道。
夏朗中瞧她一个小小女官也敢顶撞,登时收起那抹笑来,厉声道:“桓端王爷是宪君公主唯一的血脉,更是上宾,你们鸿胪寺太没有规矩了!明日等着吃折子吧!”
他说‘唯一的血脉’这几个字时,语调有种说不出的飘忽感,像是在试探,在触及什么。
“王爷请,”未等魏主簿说什么,夏郎中又摆出谦卑模样来,做一副上官口吻斥责道:“鸿胪寺这些女官们到底是少了些历练,做的都是纸上功夫,死板不知变通,您在客署住着若有个什么不舒坦的,尽管遣人来告知外臣,劳您大晚上来鸿胪寺这样求告,实在太不应该了。”
看着他大摇大摆跟桓端王爷走了出去,魏主事气结,道:“去,将此事告知少卿!”
夏郎中今夜的行径可以说是多管闲事,但也可以说是抢活来了。
主客司掌宾礼、朝贡、封赏等事宜,的确与鸿胪寺的差事有所重叠,不过近年来这些差事都被划给了鸿胪寺和尚宫局的女官们。
主客司因为差事太闲的缘故,还曾传出要裁减这一司的传言,折子也曾递了几本,但都被礼部给保了下来,只是摊分了些人手去六部各司。
恨啊,怨啊,这是报仇来了!
“魏主簿,”明宝盈方才一直不言不语地站在阶上,忽然像是醒了过来,她快步走到了魏主簿身侧,轻声道:“宪君公主府正在修缮,由头倒是现成的,此事最好告诉工部一声,这样明日在朝堂上也好有个自然的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