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304)
“这话又怎么说。”
“毕竟是夫唱妇随。算上北衙军,朝中女官的势力已经很庞大了,一下除掉不现实,需要个过程。他觉得你也许可以来操控那个过程,在过程中你也会有很大的权利,是个很难抗拒的诱惑。”
严观说得很委婉了,郭六的态度远比这个要轻蔑、笃定。
屋外,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在天边,明宝清的面色在暮色里沉了下去,眸珠变得黢黑,像一汪能映出人心的墨池。
她并不是生严观的气,只是从没有如此鲜明的感受到,自己
与萧世颖,与萧奇兰,与崔司记,与卫二嫂,其实是一体的,而与严观则天然对立。
她完全没有遮掩自己的审视,严观甚至能感知到,如果他真动了心,明宝清是有可能会杀了他的。
那么幸好,他对皇位真是毫无兴趣。
“陛下、殿下二人虽为女娘,但毕竟是萧氏血脉,苍琅院里的郡主、县主也都是萧氏血脉,日后,这江山总归都姓萧。这是她除了北衙军以外,能稳坐龙椅的另一重原因。那么,在这件事彻底了结之后,”严观缓缓伸手抚上明宝清泛冷的眉目,猝然道:“娶我吧。”
第148章 醪糟蛋
娶和入赘, 这本质上是一样的事情,但‘娶’这个说法更有一种挑选抉择的感觉。更何况还是严观求明宝清娶他,娶与不娶, 全在于她。
严观其实是一个狡猾的人, 又或者说他用了全部的心力去揣摩去贴合明宝清的喜好。
他知道对于明宝清而言, 越是怀有割舍不下的征服欲, 越是难以得到她,而示弱,往往有奇效。
说起来, 这实在要多谢文无尽的言传身教。
“阿姐这是答应严中侯了?”明宝盈、明宝珊、明宝锦三人齐齐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从屏风后出来的明宝清, 明宝清被这严肃的两张脸和一张搞不清楚状况在傻笑的小脸逗乐了,道:“只是应了娶他回来,又没定婚期。”
明宝珊托着腮, 明宝盈歪着脑袋迁就明宝锦用自己的头发噘嘴拱出一条胡子来, 三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严中侯怎么这样恨嫁?”明宝珊嘟囔着, 完全忽略他和明宝清年岁已经不小的事实。
长安蓬勃的风气让她觉得每个人都很年轻, 就连看朱姨都觉得她还是十几年前的模样。
明宝盈本来想说什么的,但今日太累,神思有些混沌, 只笑倒在明宝珊身上, 顺着她的肩头躺到她膝上去了。
“严阿兄高高壮壮的,娶回家砍柴担水也好的。”明宝锦替严观说了句好话, 被明宝珊和明宝盈一人一边搓脸蛋。
明宝清见明宝锦被搓得发懵,从外间取了个匣子回来, 笑道:“安王妃今个给了我一些番使送来的种子, 你可要瞧瞧?”
“种子?”明宝珊和明宝锦都趿着绣鞋下了床,明宝珊道:“这匣子我瞧见了, 竟是放种子的?怎么像是放珠宝的?”
明宝清伸手摸了摸明宝锦颈上的绿绳,道:“咱家还没到有余钱可以攒首饰珠宝呢。”
明宝锦只有两样饰品,绿绳串的是明宝清和严观在龙首乡上给她买的小玉龟,而红绳串的则是小青鸟给她买的小泥哨。
说起来,明宝清能想到用陶土来存火药,还要归功于这个小泥哨。
泥哨的原来是田间的细泥,要经过反复的捶打产生胶黏感了才能用塑形,这种细泥吸湿隔热,用来存放不稳定的火药正正好。
明宝锦被明宝清摸得有点痒,笑着耸了耸脖子,伸手打开那个木匣子,先见到了一张纸,纸下是横二纵二的分格,共有四格。
“纸上的解释对应每个格子的种子,是鸿胪寺的女官译过的意思。”明宝清解释道,往床边一倚,明宝盈往她怀里凑了凑,被她搂住。
明宝锦和明宝珊在桌前仔细看那张纸,一种一种点数过来,道:“番瓜,长条有棱,似瓠瓜爬藤伸长,可食;胡萝卜,颜色多彩,习性似土萝卜,可食;红柰,似林檎、沙果,可食。油葱,喜光喜温喜微湿,翠叶肥厚,赏玩用。诶,这样的话,这番邦的萝卜岂不是现在也能种下去了?”
明宝清点了点头,明宝锦就欢欢喜喜捧着种子找老苗姨去了,明宝珊躺回了床上,把明宝盈的脑袋搬回自己的膝头,听她问明宝清:“阿姐这两日可累?”
“今日累软的人是你,怎么还问起我来了?我还好,倒是坐在案前多些,之前理出了一大箱工部司里积年的手札图册,我这几日都在看,那些手札上的想法大多天马行空,根本无从下手,不过倒是蛮有趣的,也有一些是可行的,只是因为人手不足或什么别的缘故未曾获批准,一日日一年年耽搁下来,存在档房里落灰。”明宝清略叹了一口气,道:“其中有一‘风筝载人’的图示,虽然想法离奇,可他画的那个大风筝详实像是有个实物,且有多个风筝负重载物的尝试记录,我甚至都觉得他愈发趋近成功了,那图册却戛然而止,我依着署名去找那位官员,发现他居然姓岑,是咱们的曾外祖父,已经去世整整一甲子了。”
明宝珊听明宝清说罢,道:“所以说阿姐你的天分最远可以追溯到曾外祖父一辈呢。”
“嗯,真的很奇妙,他写批注时也似我般会缩略词句,而且被略掉的那些字很多都是雷同的。”明宝清面上露出些怅然神色来,道:“我想,若是阿娘也能留下什么类似的手札,我与她之间相似的地方会不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