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358)
袁先生听得仔细,却又摇了摇头,道:“寻常酥皮似乎都是这样做的,但你这酥卷格外薄脆,且你说越擀越薄,薄到这种程度,定然是要破裂的,我想定然还有法门,可是家传的不能说?”
“只是耐心些就好。”岑贞善笑道:“做起来是有些麻烦的,先生想吃的话同我讲一声,我做了送来就是。”
“看来是家传的手艺。”袁先生却是拈起帕子重又落回自己膝上,转首看明宝清,笑道:“不知明主事会不会?”
袁先生自从进门以来一直称呼明宝清明大娘子,口吻温和,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可她忽然称呼明宝清官职,虽然语气丝毫未变,但就分外有了一股尚书夫人的气势。
明宝清直觉不妙,望着袁先生平静而含笑的面孔下,总觉得她的情绪似乎有了一点不快的波动。
“面皮要加一点盐,同油脂一并和好之后要静置两刻。制油酥的时候,油脂也要略添一点薄粉,否则无法擀得那么薄。且这道点心天冷时比较好做,眼下这天气若不靠冰块降温的话,案板都是黏兮兮,很难做。”
明宝清把其中的关窍说了出来,岑贞善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又立刻逼着自己笑得更加灿烂了一些,做一副惊诧欢喜的口吻道:“姐姐还真知道呢。”
袁先生看着她的笑脸,也笑了起来,眉宇间的神情里沁着一丝了然和鄙薄,她又瞧着明宝清一眼,慢悠悠地道:“是了,这就像是自己做过一回的讲法了。”
明宝清知道岑贞善是被袁先生识破了心思,但她眼下觉得自己也有麻烦了,顾不得幸灾乐祸的表情,索性和盘托出。
“先生知道我家四娘喜欢做点心,这豆沙酥卷她小时候在我外祖母院里尝过一回,后来她自己想做,怎么也做不出来。所以六舅母代我请教了嬷嬷,可即便知道了这些法门,四娘也试了多次,最后的炸出来的酥卷虽也好吃,但酥皮总归还是厚了一点,做不到那么薄如蝉翼。”
“毕竟是人家经年的手艺了,一朝一夕可学不会。”袁先生还是那样笑,看向岑贞善,见她面上笑容愈发僵硬,终于是施舍了一个台阶,“言语上虽指点了关窍,到底不如亲身教授来的透彻。”
岑贞善忙道:“是,是。”
袁先生再开口时,话里便有了送客的意思。
岑贞善、明宝清站起身,退了出去。
因为还要等明宝盈和岑贞善,所以两人立在庭院的阴凉处,岑家的仆妇站在院门处等她们。
岑贞善的呼吸声有点重,像是在忍哭,明宝清心里正烦,蹙了一下眉根本没理会。
只岑贞善受不了人家不理她,咬牙轻声道:“姐姐就这么恨我?”
明宝清睇了她一眼,道:“书苑里同袁先生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丈,你真就以为自己离她只有这么近?陈尚书是一不小心坐上尚书之位的?他是蒙着眼睛聘了袁先生做夫人的?别以为天底下自己最聪明!连出了陈府再撒气的耐性也没有,你还是别嫁得太高,找个好拿捏的才是要紧!”
岑贞善紧紧绷着脸,恨道:“姐姐还真是清楚,瞧着我们一家在岑府也是不用待了。给六叔挪地方吧!”
“噢?妹妹有这觉悟倒好了。”明宝清说着大步离开,迎上从屋里出来的明宝盈和岑贞秀。
陈小娘子送了她们出来,与明宝盈说说笑笑好不开怀。
明宝清瞧了岑贞秀一眼,见她跟在明宝盈身侧,小心翼翼侧眸看着说笑的两人。
她的个子可比明宝锦高多了,可人瞧着却瑟缩了些,没那时候那么张扬了。
六舅母说她在家里玩闹,伤了一个庶弟,被岑石堂亲自打了十戒尺,且下手很重,足足养了两三个月才算好全,此后她就变得寡言了许多。
岑贞秀看着别人,没留心脚下,踏空台阶将要跌下去,被明宝盈一提领子站住。
明宝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首对陈小娘子道:“陈妹妹留步,回去想题吧,心里有这股钻研的劲儿别断了,断了也难再提起来。”
陈小娘子答应了一声,朝明宝清和岑贞善稍稍示意,回房去了。
“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岑贞善才挤出来的笑脸又消散了,快步上前斥责岑贞秀。
岑贞秀没说话,只跟着岑贞善往外去。
明宝盈瞧了瞧明宝清的面色,道:“姐姐,怎么了?”
明宝清轻道:“我不想让袁先生看笑话,也就没有揭破岑贞善那些惺惺作态的行径,就如将仆妇做的点心说成自己亲自下厨所得,我还觉得这种做派也常见,从前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所以也懒得拆穿,我做什么清高,做什么不屑为之的腔调。呵,因此惹得袁先生很不快。岑贞善还觉得是我害了她,真是她害了我才是。”
明宝盈想向袁先生告辞,得一个解释的机会,但袁先生说乏了不肯见。
“看来真是了,袁先生该是觉察了岑贞善的心思,又渐渐觉出她人品不端,瞧着姐姐也没有全然点破的意思,相当于助长岑贞善想要讨好袁先生的行径了,真叫她嫁进了陈家,倒时候再发现不妥当,阿姐成帮凶了。”
明宝盈坐在马背上,十分露骨地剖析着,听见明宝清叹气,她又道:“不过袁先生这埋怨也是没道理的,她不可能看不出的,岑贞善毕竟是阿姐的表妹,这样当面拆穿她,下她面子,看起来是够酣畅淋漓的,可阿姐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