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377)
岑石信劝她宽心,说一旦尚宫局落实这道圣意,他即刻就去林家,只是迁坟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敲锣打鼓选日子是少不了的,若是要把明家祖祖辈辈都移出来,只怕要上一大笔银子,更别论还要另外选坟地呢。
岑石信私心想着把姐姐的棺椁起出来,另外选一个风水宝地也就是了,反正她姓岑,同里边那一帮姓明的真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但这话说出来太不近人情,且也伤了明宝清的心。
如果明宝清要动整个明家祖坟,岑石信也是能出钱的,只不过届时留给她和严观成亲时那份舅家的大礼就要薄一些了。
毕竟岑石信也是兢兢业业为官挣俸禄,要养住自己这一房人,不好什么都掏给外甥女了,做得过分了,姜氏也会不喜。
“你是平日里瞧着左仆射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怕他这人冷口冷面冷心肠,不屑处置此事吧?”岑石信其实心里也打鼓,但见明宝清忧心忡忡地,便道:“我少时曾见他来过咱们家里,不知是为的什么事情来见父亲的,倒也谦恭有礼。”
“外祖父与左仆射有交情吗?”明宝清问。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与林家同辈的几位人物有些交情。”
岑石信那时候还太小,记不得了,但很肯定的是岑老家主去世后,一则岑家在官场上没了拔尖人物,二则是岑老家主除了岑嫣柔外再没有亲生子女,所以岑、林两家的晚辈们之间渐渐也没办法延续上一辈的交情了。
不过岑老家主与林家的那份交情也不是从无体现,起码明宝清和林千衡的婚事就是这样得来的。
“六舅舅既然这样说了,姐姐也就别担心了。”明宝盈在明宝清身侧坐下,两人一道望向窗外正在庭院里笑闹着堆雪人的场景。
院里的积雪都被铲到雪人身上了,雪人比明宝锦还要高,带着一顶游飞的皮帽,花狸狸蹲在上面,睥睨众人。
明宝锦还堆了几个非常小的雪人,整整齐齐码在一个小托盘里,用一根细细的树枝在雪人脸上戳来戳去,还时不时跑进明宝珊房里要胭脂,要眉黛。
明宝清搭上明宝盈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欢欢喜喜捧着胭脂盒出来的明宝锦,轻声说道:“等接了阿娘出来,将林姨和小妹的生母也迁一迁,林姨那次生怕有什么波折,是匆匆葬了的,如今想来那位置的风水也说不上好,请个风水先生,咱们建一个墓园吧。以后到了咱们要落叶归根的那一日,也葬在一处。”
“我听孟郎中提过,与他交好的那位刘保章正精通观星之术,于风水之事上也是大才,可以请教他一番。”明宝盈眼睛酸酸的,问:“阿姐还记得小妹生母的坟地在哪里吗?”
“其实也在龙门乡上,与芳池那地界不算远,但隔了一处山头,更冷僻陡峻一些。那山叫枣林山,山的北角有一个被山民叫做水鸭崖的地方,小妹的生母就在那里。阿娘还说,她少时去过水鸭崖,说那里春夏繁花似锦,秋日枣子成熟,惹得松鼠雀鸟叽喳欢喜,冬雪绵绵密密,落地无声,融雪滴滴,四季都很美,所以她觉得阿姨会喜欢。”明宝清说到这里,眼睫眨了眨,悄声道:“想来,咱们的娘亲也会喜欢吧?”
明宝盈没有回答,她伏在明宝清背上轻声啜泣起来,直到明宝锦冒到窗前来,她才侧着身子擦了擦泪。
“姐姐,你们来认一认,瞧瞧哪个是自己?”
明宝清靠在窗边细细看,那几个小雪人都是攥紧了的雪,不像院里那个大雪人一样软绵绵的,被明宝锦掐得腰是腰,腿是腿,甚至还有衣料的波纹。
“太简单了,最高个的。”明宝清戳了一下自己的小雪人,也是长眉黒眸,分外有神韵。
明宝盈去擦了一把脸,也凑过来认自己的小人。
明宝锦盯着她擦红的眼皮瞧了瞧,又看了看明宝清,抿了抿嘴,一副想问又不知道能不能问的样子。
明宝清摸了摸她的脸蛋,道:“过些日子再同你说。”
“是坏事?”明宝锦问。
“不是。”明宝清想了想,说。
“那是好事?”明宝锦又问。
“算好事。”明宝清迟疑着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忽然也轻快了。
严观从老苗姨屋里走了出来,立在庭院里对她做了个拎酒坛子喝酒的动作,明宝清笑了起来,转脸问明宝盈,“你喝不喝酒?烫一壶来给你?”
明宝盈嗔怪地瞧了她一眼,道:“阿姐还想看我出糗?”
“小酌几杯总无妨的,淡酒、甜酒也不喝?”明宝清问。
明宝盈竖起一本书来挡自己的脸,道:“不喝,你俩自己喝去。”
“我想喝。”明宝锦瞅准时机小声说。
严观已经走到窗前来了,听见明宝锦这句,笑了一声,道:“放点糖,沸一沸,应该喝不醉她。”
“沸一沸?”明宝锦似乎不情愿,“那跟醪糟有什么分别?唔,烫一烫就行了吧。”
严观看着明宝锦,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伸手比了下她的个头,又对明宝清挑了挑眉,那意思,‘小妹个头没长,心眼倒是长了。’
明宝清差点没忍住笑,明宝锦狐疑地转过脑袋看严观,严观已经收回了手,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整好以暇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