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78)
女学上回参试者足有四五百人,但只取六十名,且入学还要再考。
卫五郎上回之所以说明宝盈中了三甲,并不是严观没看清楚榜,而是那份卷子没有分出高下,等入学这一考,再分高下。
蓝家离女学不算近,可明宝清和蓝盼晓一个往返,明宝盈竟还没有考完。
又在外头等了半个多时辰,明宝盈才带着一脸思索的表情慢吞吞地走出来,看起来居然还有点意犹未尽,像是没答够。
她想得出神,即便走得慢了,也还是被女学的高门槛差点绊倒,被门边的护卫一把接住。
明宝盈腰上被臂甲一箍住,下意识就要挣脱,等看清眼前人柔和舒朗的面庞,她才意识到人家是女娘,浑身一松,揽着对方的肩膀轻轻落下双脚,小声道:“多谢您。”
那护卫短促地颔首,见明宝清和蓝盼晓着急地走上台阶,神色又变得锋利起来。
明宝清顿住脚,见明宝盈快步走下来,轻道:“想什么呢?这样不小心。题比上回难了?”
明宝盈自然是在想题目,她一手挽着明宝清,一手挽着蓝盼晓,道:“还好,只是多考了几道算术题,大多是《张邱建算经》、《九章算术》里头几个换汤不换药的题,末了还有一道是《缉古算经》里的变体题,有些难。不过也简单,答案只有一个,不用考量其他因素。”
明宝清见明宝盈眉头微蹙,眼神却含笑,觉得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能如她一般把卷子做出趣味来。
几人离了女学好几条街,裹着闹市人声中,明宝盈才又轻声道:“阿姐,还有一道题很有意思,归在算术中,但又好像不是。”
“什么?”明宝清听明宝盈斟酌迟疑的口气,也生出几分好奇来。
“自古长安西风雨,雨急水浊,雨歇水清,何为?”明宝盈复述着卷子上的话,同时也是在问明宝清。
蓝盼晓十分不解,道:“这,这本来如此啊?有何值得一问的?”
在明宝清看来这问题委实很有意思,如果想得复杂,这问题就充满了各种暗喻,但若是想得简单,那也就落的一句‘本来如此’。
“你如何答?”
“我答,‘水急沙滚滚,水缓泥沉沉。故此,水流滚滚,浊反是清,水流转绕,清反是浊。’
“水流绕转,你想说碾硙的事?会不会委婉了些?”明宝清一双长浓睫乌瞳望着明宝盈一对细淡眉悬珠,截然不同的眉眼,但有着相似的神韵。
明宝盈咬唇笑道:“阿姐,本就是用自己心思去贴出题者的意图,若是揣摩对了,出题者自然看得懂,若是不对,也无麻烦。”
明宝清赞同地轻哼了一声,瞧着明宝盈,忽拧住她的腮帮,道:“话是不错,但始终要记得自己的心思,别一味遵照上位者的意图,而扭曲了自己的判断。”
第040章 庶兄嫡妹
在法云尼寺里借宿是要干活来抵的, 这一日,明宝盈去女学了,蓝盼晓去前边整理线香, 明宝清则被一位师父领到库房边上的一处小屋里, 这小屋是里有一架很大的踏碓, 是用来舂米的, 由石臼、碓马和支架组成,连着屋子的贝壳灰地是做在一块的。
“会不会用?”比丘尼问她们。
“师父既说这叫碓马,”明宝清走上前去, 站到碓马上,
手抓住支架,脚下施力一踩踏板,看着碓头被翘起, 又松开力道让碓头自然落下, 舂进石臼里, “这样?”
“是了。”比丘尼指了指墙边的一筐谷粮, 道:“施主今日只要舂好这一筐谷子,就可以了。”
这活不算轻,若是搁在从前, 没两下明宝清就该受不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啊。’明宝清明显觉得自己力量足了很多, 有些自得。
看着脚板一踏,碓头扬起, 脚板一松,碓头落下, 明宝清脑子里忽有一道灵光闪过, 想到了该怎么改支如玉的缫丝车。
‘若能改成,也算卖个好。’明宝清如是想着。
只是没想到, 等她们午后去了蓝家,支如玉却把铜子和银子又都摆了出来,有些不舍地瞟了一眼,蹙眉道:“郎君说了,你们自有神通的,不都打点过了?还要几双手去护着才肯呢?”
“打点过了?”明宝清不算太惊讶,她问:“舅舅可说是谁人打点的?”
“废话真多,我哪有功夫跟你说这些?把这些银子拿走,”支如玉瞥了蓝盼晓一眼,讥道:“我也是讲理的人,谁亏我的别想赖,没欠我的我也不贪。”
她起身又往院中的缫丝车走去,明宝清缓步跟过去问:“舅母,家中可有多余的木料?”
“做什么?”支如玉问。
明宝清提起裙角在手上一绕,屈膝蹲了下来,握住缫丝车绕筒的手柄道:“我有个念头,只要这处做个脚踏支臂,就可由脚踩代替手摇了,足能省下一个人工呢。”
支如玉张口就要讥刺,可明宝清望着她的眼神很真诚,她又是蹲着的,并不介意矮她一头——矮她这个目不识丁的养蚕女一头。
“有倒是有,要怎么弄?”她迟疑着说。
见她同意了,明宝清笑了起来,支如玉心道,‘笑得这样讨喜做什么!还不是蓝氏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