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名字就是周凛白的。
书往旁边一搁置,不出意料就被忘到脑后,复习其间有次翻到,也没时间还给他,她后面两场考试都连得很紧。
匆匆考完,大学第一个学期正式结束,室友大包小裹各奔东西,回家过年。
棠冬听家里的建议,说她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于是只能叫先结束考试的周凛白等她,之后两人一块回旭城。
周凛白捎上他同系的师兄肖文,一个话痨两个哑巴的配置,一路上都是听师兄天南海北地说些新鲜事。
物理系的东西,棠冬听不太懂,有时候听师兄滑稽干笑,想应和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说。
本来就晕车,索性闭眼,一路靠着窗装睡觉。
车程数个小时,开到天黑,将肖文师兄送回家,又接到孙萍来催的电话,说提前吃饭不等她了,之后,她和周凛白在小镇餐馆吃了顿晚饭,才往家去。
擦着浓浓夜色,车子停在同福苑门口。
周凛白下了车,从后备箱拿了她的行李箱。
巷子里的路灯老旧半破,光线像隔着一层陈年的薄膜,什么也照不太清。
楼栋窗户里,东家吵,西家笑,衬得巷子越发清寂。
他望了望四周:“送你上去?”
棠冬摇摇头,之前的电话里孙萍说他们不等她吃饭了,没准现在一家三口酒足饭饱都在客厅消磨时间。
周凛白不喜欢孙萍他们,棠冬很清楚,便不要他送。
“我自己就可以了。”
客厅门推开,里头黑灯瞎火,跟预想完全不一样。
棠冬很久没回来,闻着这个家的空气都觉得陌生,家具家电的大体布局她有印象,可很多细小处的变动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直到扭开房门——
她记忆里的房间面目全非,挤满杂货。
22、22雪夜
由于等棠冬一起回来, 系里考试结束后,周凛白在平城多耽搁了两天。高中同学里有一早返回旭城的,那几天都忙着在群里吆喝人出来聚会。
周凛白被艾特多次,大壮一直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本来按计划, 今天同学小聚, 晚饭他就应该到场, 送肖文到镇上,棠冬接到孙萍的电话嫌她回来太晚不等她吃饭了。
挂了电话, 棠冬一脸低落, 他便临时改了计划,放了那群人的鸽子。
陪她吃完饭再送她回家。
车子开出同福苑,又路过菜店所在的那条街, 行人萧条,半条街生意都不怎么好, 先前下的雪化了,年久失修的水泥路坑坑洼洼,积满泞湿。
减速驶过街心,他在微信里看大壮发来的地址。
一行人吃完饭已经转战KTV, 那地方太闹腾, 他待不了多久, 准备去应付一下就走。
没想到, 也没去成。
车快到□□底下, 路两侧霓虹闪烁,孙若一通电话打进来, 一贯的关心语调, 问他到家了没有。
他说, 到了, 刚把棠冬送回去。
那头停顿了两秒。
年底路上多了不少返乡的车,一路上小摩擦不断,车外还有刺耳的喇叭和催促声,他偏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停顿不寻常。
“她怎么了?”
孙若叹气说:“棠冬刚刚跟她妈妈在家里闹得不愉快。”
他才把她送回去多久?
周凛白瞬间心绪一翻,未知全貌,已经将温家的人又厌恶一遍。
前方快至红灯,他一脚踩下剎车,停在绿灯的倒数几秒里,听孙若讲着:“你把棠冬接到家里去住吧,要是不方便,我让她自己打车过去,但是素姨现在又不在家,棠冬又没有钥匙,你现在……”
“我去接她。”
回了大壮那边他今晚不能到场,周凛白没理好友夸张的抱怨,说不是吧不是吧,你这是掉到哪个盘丝洞里被妖精缠住了。
周凛白回:没妖精,之后有空再约。
掉了头,又往同福苑开去。
二十分钟前。
棠冬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听身后“咔”一声,她回神转身,见孙萍从外头回来,跟她说话。
“我们吃过了,饭还有剩的,你自己热热。”
孙萍见她神情不对劲,正想说她,棠冬先开口问:“我房间怎么弄成这样了?”
她声音不高的,她从来不是高声跟人争论的性格,孙萍却像听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眼风刀似的刺过来:“平时也没人住,放点东西怎么了?”
房间是个人空间,这种话棠冬都不想说,她推开门,从夹缝里捡起一张积灰的挂画。
是高二那年初雪她和周凛白一起画的油画。
她一直摆在自己桌子上。
她握着拳,试图将画上的污渍擦干净,但毫无作用,一团脏污怎么擦也擦不掉。
孙萍进来探头一看,反倒先说:“以前就跟你讲了,别搞这些没用的东西,吃不能吃,用不能用,跟垃圾似的在家里堆着,除了占地方有什么用?”
“我把它好好的放在桌子上。”
棠冬看着那堆不知道什么时候鸠占鹊巢的杂货,小小的书桌已经没有原样,香料,豆子,脱水的香菇山笋,一箱箱迭在一起,混出陈腐难闻的气息,“你放这些东西为什么不跟我说?”
孙萍不以为意,扯起嗓门:“怎么,放个东西还要你允许了?”
“温睿阳房间那么大,你为什么不放他房里?”
“他不让啊,放点东西他吵得要命。”
“所以,是因为我不吵吗?”棠冬心里发冷,她想理论,可这么多年的经验刮骨刀一样在她心里留下印记——跟孙萍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屏住一口气,抿着唇,拽着自己的箱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