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萍急着要跟棠冬说舅舅借钱买房的事,被温睿阳这么一搅合,立马心生烦躁:“鞋鞋鞋!你一天到晚就是名牌鞋,你属蜈蚣的啊,天天就惦记着脚上那点事!”
温德明也说:“什么公不公平?那是我们买的?谁买的你找谁吵去!”
温睿阳被激得不轻,紧紧鼓着腮,脸色愠红,还在冲棠冬撒火:“谁给你买的?”
他一副真要跟人吵的样子。
棠冬顿了顿,下意识说了真话:“周凛白。”
温睿阳跟瞬间被霜打了似的。
他离席前放话:“你可真行!整个周家都围着你转!”
孙萍没管他,任他把房门摔得震天响,只跟棠冬说大概是青春期叛逆,三天两头在家里找事。
心下微微一震,棠冬看向温睿阳紧闭的房门。
那声余响,随着孙萍这句话,仿佛将往事的厚厚浮灰震落,叫记忆清晰。
小时候,温睿阳因为没买成玩具赌气,一天没吃饭,孙萍捧着饭碗在门口哄,他嚷着不吃,除非去买玩具,不然就饿死自己,孙萍火冒三丈,扭头看见棠冬乖乖坐在桌边夹菜,没由来地就用筷子打她的手。
“你弟弟都要饿死了,你还有心思吃饭!”
“棠冬!棠冬!”
孙萍喊到第二声,棠冬才从记忆里回过神来。
“嗯?”
“你吃菜,先别管他,”孙萍笑着给棠冬夹一筷子菜。
温睿阳虽然生了气,但他刚刚说得话却叫孙萍暗自高兴。
她巴不得整个周家围着棠冬转。
她跟棠冬说:“你舅舅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说他们看上的房以后肯定要大涨,听说周家那个保姆的儿子也在那个小区买了房,这地方肯定好啊,棠冬啊,你看看咱们家是不是太小了,之前一直委屈你住那个小房间,你平时节假回来住都不方便,你说要是咱们家也换了电梯房该多好?”
棠冬听出话外之意,便应着:“那换吧。”
“是想着换!”孙萍喜道,又与温德明对了一眼,说,“可那个房子不便宜的,之前为了让你上一中,我们买了这个老房子,背的债还没有还清呢,现在就算是把老房子买了也是远远不够的,再说了,这老房子没了,我们去哪儿住?房子又不像别的东西,随买就随能用,你说是吧?”
“嗯。”
棠冬配合着点头,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那就等以后钱够了再买,现在我住小姨那儿,你们住这里应该也不会不方便了。”
棠冬从同福苑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浮着孙萍难看的脸色。
晚上,她给周凛白打电话。
“他们现在好像觉得我很有钱,连买房子的事都要来跟我说。”
“因为你舅舅家买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棠冬问:“那舅舅借钱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刚放暑假那会儿你小姨让我去银行取的。”
“那天早上?”棠冬有点印象。
“嗯。”
“你不是说是去山记买虾饺吗?”
周凛白顿了下:“买虾饺,顺便取钱。”
棠冬噗嗤一声笑:“本末倒置了吧,虾饺有二十多万重要?”
“你的虾饺有,”周凛白说,“钱借给你舅舅,只有他们高兴,虾饺买回来,你会高兴,主次很分明。”
棠冬往桌上一趴,忽然颓丧地说:“不想跟你打电话了,我好想见你啊。”
“那给你买明天的票?”
“可以吗?”棠冬有点心动,又有点担心,“提前走,姨父会问,你暑假不回来他就已经不太开心了,逢人就说。”
“他装的。”周凛白说起亲爹毫不手软,“他巴不得我常住实验室,搞出点什么造福人类的东西出来,他好再出去逢人就说。”
棠冬想想,好像是这样。
姨父说周凛白现在一心扑在研究上,暑假都不回来了,不像谁家的儿子,天天看到他陪他爸在银湖湾钓鱼。
话说得很羡慕,可神情里又隐隐流露出骄傲。
好像,那些能天天陪爹钓鱼的都是平庸之辈,不似他周延生的儿子,厉害得要命,以后是要造福人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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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家买房的事,延续到第二年的寒假。
旭城飘雪,小区里不许放鞭炮,炸了一地的红气球,听个响。
舅妈打扮得亮亮堂堂,迎着一众人,先进电梯,按了九楼,招呼大家上楼去参观装修好的新房子。
年后不久,她儿子就要结婚,更是喜上加喜。
今天棠冬和叶雯约了一块逛街,俩人提满大包小包才结束战斗,所以棠冬去得迟。
舅妈打开门,见她身侧空空,扬着笑问:“棠冬啊,阿白呢,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他高中同学喊他聚会,不知道来不来,可能来的话,还要晚一点。”
舅妈搭着话:“你跟阿白高中不是一个学校的吗?他同学你应该也认识吧,怎么没一块去玩啊?”
“都是男生,我不太想去。”
棠冬被引进客厅,沙发围坐一圈的女人,喝茶嗑瓜子,正聊到舅妈的女儿,也就那位大棠冬两岁的表姐。
说她现在的工作好,老师这个工作,体面又轻松,最适合女孩子,以后相亲别人都高看你一眼。
棠冬跟长辈打了招呼。
话题便自然而然往她身上一转。
说到她现在大三,问她有没有考教资,以后也回旭城当个老师多好。
小姨坐那张宽敞的单人沙发,浅浅弯着唇,招手喊棠冬过去,替棠冬说:“她啊,她不喜欢当老师,之前高中阿白给她补课补怕了,最怕当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