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还在想，以少年的现状，要是他提出借上一笔钱或是直白的索要，她估计也不会拒绝。

人之常情，她对少年的遭遇多少也有些同情。

谁知道听完她的要求后，那个少年只是安静地沉默了很久，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看到少年深邃的漆眸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听见少年郑重的声音：

“我知道。”

“不能给她幸福的人，没资格站在她身边。”

她惊讶于少年如此卑逊自谦的态度、怔坐在主座上看着少年礼貌地朝她道了别。

在走出房门前，少年又转过身来低声说了一句话：

“前提是，如果她不再选择我。”

恍然间，她都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但她从来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女儿。

衿衿会有更好的选择的。

不就是要证明吗？这种题目最容易了。

上学的时候她最擅长的就是反证法了……

——

在被锁住的房间里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擦净泪涕后，陆之衿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她无力支起身、无言地望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象。

没过多久，她像是想到什么，习惯性地拿出纸和笔，不停地在纸面上写着同一句话——

“不能喜欢他”

女孩越写越用力，写到她手臂越来越抖，最后她崩溃地趴在桌面上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不能喜欢他。

平整的A4纸面上写满了女孩杂乱的字体，在纸面的最下方，如果不仔细去看，其实没人会注意到那一行潦草到不行的字。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写的是：会有更好的人去爱他的。

……

回到家后，何川站在奶奶的房门前看着熟睡的奶奶发了一小会呆。

收拾完杂乱的房屋后，再回到房间时桌面的电子时钟显示已经过了零点。

撑坐在床边，少年透着夜光始终安静地看着桌面上摆放的画框。

他伸手想要触摸，却发现不论他怎么努力，都始终差一点距离。

女孩失魂落魄的背影不断涌现在他的眼前，怎么样也挥之不去，像一根细细长长的针扎进他的心脏，也只差一点……

他就拉住她了。

——

陆之衿有时候都有些痛恨自己这稳重到漠然的理智了。

那晚她确实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因为在此之后，父母总是有意无意地找各种机会给她介绍一些他们所谓的“青年才俊”。

如果她不能亲自和少年了断的话，一次又一次被请上饭局的估计就是何川了。

本来有秦与致一个就够她烦的了。

结果现在搞得好像她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不是今天来见见这个局长家的公子、就是明天去和那个大老板的儿子一起吃顿饭……

不是，她才二十岁就得这么恨嫁了吗？？？

可怕的是，她甚至有过一瞬的念头，也许试着尝试一下父母提供的选择呢。

至少他们不会再为了她而去伤害对方。

虽然没有直白的恶意，但万一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好受。

陆之衿一直都不敢想也不敢问那天下午母亲到底和何川说过些什么。

只不过少年没有任何反应，也再没找过她，或许他的生活在慢慢好起来吧。

又不是什么山盟海誓、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们之间真还没那么难忘。

只是遗憾，人和人之间都只能相伴短暂的一程。

谁也成不了永远。

“妈妈——你之前说我做那些没有意义的家教兼职是在浪费时间，你让我隔三岔五来吃这种无聊的饭局就不算浪费我宝贵的学习时间了？”

陆之衿百无聊赖地靠坐在座椅上，小声附在母亲耳旁嘀咕道。

母亲不着痕迹地将桌面上的转盘调了个圈，笑着小声回答她道：

“衿衿啊，多认识一些朋友总不会有坏处。”

饭桌上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又落到了他们小辈身上。

母亲边为父亲舀了碗汤，边笑着应和：

“他们年轻人啊现在都是很有想法的！”

“我们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懂得他们整天在想些什么，估计还是只有他们小年轻之前比较有话题！”

对方父母也是笑意满盈地附和：

“是啊！”

主座上的女主人像是想到什么，颇为热情地对二人说道：

“对！你们吃好了可以先出去逛逛！”

“小祯，带衿衿去咱家院子里转转！这天气好，你们多去自然里走走!”

得了指令的林以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然后领着那个寡言的女孩走出了餐厅。

陆之衿有些尴尬地跟在林以祯的身后，无所兴致地打量着这片在冬日里也依旧花团锦簇的西式小花园。

“话说，刚刚听你爸说你这个排名在武大保研不是有点危险？”

走到一处可供人休憩的纯白廊架旁，身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懒散地靠在了廊架的支柱上眯着眼朝她问道：

“实在不行要不你就和我一起出国？”

“反正既然两家人有意向，咱俩在外也好有个照应……”

陆之衿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她直白地拒绝道：

“不了，我是不会出国的。”

“保研失败的话，我会继续考研。”

林以祯听到这话颇为戏谑地笑了起来：

“考研？”

“牛逼啊！”

他朝陆之衿竖起了大拇指，但嘴上说的却是讽刺的风凉话：

“万一考不上，又浪费了一年时间你就老实了。”

陆之衿不太想理会别人的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