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揽清宵(14)

"我……不是想要跟妳装不认识，只是想说，妳认识我，没好处，真的。"

"……"

那是静了下来、流露诚恳的语句。

明明只是文字的呈现，柳晚还是一瞬间感受到了探扇的真心。

这是什么意思？

柳晚蹙起了眉。

一个游戏玩家说出「认识他没好处」这种话，是为了什么？他仇家很多？他人缘不好？他风评很差？

呃，怎么想都是差不多的理由，难道……可是……

"看妳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说清楚点好了。妹子，妳看我的人物资讯栏时也可以看到吧？我隶属于〈归朝欢〉——〈归朝欢〉帮会，实际上是我创建的。也就是说，我是帮主。"

！

帮主！？

那个拿古词牌名装逼的帮会名，是你想的！？

"而我们帮会现在跟另一个强大帮会——〈不灭堂〉正处于战时，虽然在妳没有加入我们帮会的情况下，五十等以上拥有PK权的玩家都不能找妳PK，光妳认识我这点就很危险了……"

啥！

这讯息量，也一瞬间来太多了吧！

不理会柳晚发昏的脑袋，探扇从一而终使用那傲人的手速，飞快打字——

"如果宣战的是〈弥勒角〉就算了，他们很明事理，〈不灭堂〉可不一样啊，玩魔尊的那家伙可是条疯狗。"

疯狗！？

什么跟什么！？

游戏中还有那种可怕的家伙！？

"他们可能会在各种地方找妳麻烦，妨碍妳练等，抢走妳的资源，杀光妳的猎物，或者放出败坏名声的消息……"

说到这里，探扇的人物动了一下，好似真的透过视线觑向一脸一言难尽的细挽风流一样——而后他琢磨了一下，仍是犹犹豫豫开口：

"尤其，嗯，妳是个女孩，丹修，这种组合最容易被盯上……"

……这又怎么了！？

游戏里还性别歧视！？

不对，连同他自己在内，本来就是藉着刻板印象装软妹求人带呢……

会有那种赌约，也是因为这个社会的普遍观念认为用妹子身分玩游戏就能如鱼得水，得到很多好处吧……

就在柳晚不自觉迷惘起来时，探扇的文句又跳了出来：

"他们可能会罗织我跟妳的不实谣言，侮辱妳的清白跟名誉喔。"

"！"

什么鬼。

玩个游戏，还有这等复杂的事？

尤其他真身是个男的，竟然有人会因他的女角身分误会他与探扇？

不，等等，说到底，究竟是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打起来啊……"

这才是重点。

柳晚不是很懂那个「战时」的意思，是指他们接下来会进行一场帮会战吗？还是关係一直很不好，见面就要PVP？柳晚没预习到这里，根本无法理解《清宵休独倚》里头的人际关係。

他只是凭第一直觉，觉得那是很无法理解的东西。

游戏，也像现实一样，有那种斗争和倾轧吗？

"嗯，反正就是帮里人跟他们有了龃龉……自己人我不能不护着啊，何况励心劫那家伙向来喜欢装疯卖傻，说没阴我们我都不信……啊，励心劫就是〈不灭堂〉帮主，那条疯狗。"

疯狗……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被这样形容啊？

名字也很中二。

"战时的意思就是敌对——一般来说除了在比武场都无法强制进行PVP，五十级以上也一样，但是进入战争状态的帮会双方能够无条件随时开启PK模式——无论等级、无论地点。"

"这么……"

这么可怕？

柳晚听得目瞪口呆。

画面中的人物随着柳晚动作一点一点，彷彿也很吃惊似的。

探扇点了点头，好似能看到他叹出的一口气——

"是啊……就是这么夸张。就算妳没加入我的帮会，他们无法攻击妳，被知道妳与我相熟还是弊多于利……"

——听到这里，柳晚大致明白探扇纠结的点了。

正因为处于非常时期，探扇才会这么要求他吧。

可是，即使如此，就要他……不是太奇怪了吗？

深吸一口气，柳晚儘管犹豫，还是克制不住打字的手——

"……错的人不是你吧？探扇。是那群找你们帮会麻烦的人。为什么我要因为这样失去一个朋友？应该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过河拆桥的话，不是太伤我的人格了吗？"

"妹子……？"

探扇一楞，连赶路的动作都不知不觉停了，而柳晚忽略自己说了多么羞耻、多么不像他的话。

对着这个今天初次见面、相处不到两小时的男人，仅只是顺应本心、发出诚挚的一语：

"我相信我的判断——你是个好人，你帮助了我，我喜欢你这个人，所以我不会躲避、不会隐藏，我认识你，是值得庆幸的事。"

"！"

最后的最后，在电脑萤幕反射出柳晚彻底红透双颊的影像之后，他才微微撇开头、硬着头皮道：

"还有，别再叫我妹子了……之前的绰号，不是挺好的吗？"

探扇愣了一下，而后不无感动地、缓缓浅浅地笑了出声：

"哈哈、是呢……挺好的。挽挽，挺好的。"

3-1

气氛好得出奇，如果是一男一女，差不多就是要相看两生情，抱一抱接个吻走入最终大结局的阶段了，可惜，这里是游戏，角色难以做到那种高难度动作，主人公也不是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