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落魄少爷又疯又爱演(125)
兰濯对于1917案的关注并不寻常。
待客厅里回荡着沉重的呼吸声。
兰濯盯着肖飞正刚才离开的方向,有些惋惜地说:“小飞的父亲肖晨是很优秀的警察,一直到50多岁,还一直奋斗在一线。”
“跟我说这些干嘛?”纪聿南没好气喝道。
兰濯道:“肖晨不是不能升上去,而是他自己不愿意,他向上面推举了我,这件事我一直很感谢他。”
“但是他死了。”
纪聿南的心一顿,肖飞正死了?怪不得他回来这些日子没有听到肖飞正的消息了。
“纪聿南,失去师父的疼,不是只有你有。”
“2017年我结束了卧底任务刚回来,因为一个错误借调到沪洲,是肖晨带的我。”
2017年
头发花白的老警察低着头,整个人好像埋在案卷里。
“那个,您好,我想找一下肖晨队长。”
从陈旧的案卷里抬起头的是一位面容疲惫的老警官,他脸上满是风霜的印记。
对视的瞬间,他冷冷地开口:“我是。”
那是兰濯和肖晨的第一次见面。
肖晨对徒弟很严格,他经常说一句话,“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兰濯问他为什么。
肖晨正色道:“这句话并不是让你去冤枉一个好人,而是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坏人都是会伪装成好人的。”
“同情心是没有用,那东西只能让你成为罪犯的走狗。”
兰濯起初并不太懂,他刚毕业就被派去卧底,他认为自己没什么同情心。
但他后来却实实在在的明白了肖晨的话。
那是一个杀了人的女人。
他的丈夫长期家暴,孩子竟然也帮着父亲殴打自己的母亲,于是母亲终于忍受不了。
举刀将丈夫和孩子都杀了。
但不仅仅是这样。
她的邻居因为听到了楼上的声音,所以上楼查看。
见到家里一片血迹,想要劝女人赶紧报警,给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但女人却反手将邻居捅死了。
女人在被捕后,哭的声泪涕下。
兰濯问她:“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是无辜的。”
“可我也是无辜的,他打我的时候,她听到了!”
“她能听到我杀人,自然也能听到他打我,她不上来救我,为什么!”女人吼叫着。
兰濯很同情她,但女人忘了,她杀死的那个无辜的女人,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两个不足三个月大的龙凤胎,以后就没有妈妈了。
兰濯因为这个案子每天臊眉耷眼,最后肖晨拉着他去公园散步。
“她很可怜?”
兰濯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也很可怜?”
兰濯再次点头。
肖晨的步伐突然停下,正是春日公园里生机勃勃。
“你觉得那个被家暴的女人很可怜,所以希望法律能网开一面,从轻处罚,但你又觉得被无辜杀死的邻居也很可怜。”
“对吗?”
兰濯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纠结。
“说了,同情心没有用。”
肖晨正色道:“同情心本身没有对错之分,但你穿上这身警服,你的立场决定了同情心的错误。”
“你同情罪犯,就是亵渎死者,无论死者有没有罪,当你穿上警服,在你眼里生命的去留自有法律决定。”
“而非个人。”
兰濯眼眸一暗,“可她如果被打死了呢?她不反抗,也许她就是个死者了。”
肖晨神情凝重,他一脚踹在兰濯的身上,兰濯被他踹进灌木丛里。
“如果她报警,出警警员会根据她的说法和现场情况进行处理。”
“如果她想报警但是无法报警,在这个过程中进行的反击,会被判定为,情节较轻,正当防卫。”
肖晨深吸一口气,声音却依旧战栗:“可如果她不报警,那普天之下没有人有这个责任,为了她的怯懦去擦拭她的伤痕!”
“你的同情,是对我国法律的亵渎,是对这身警服的亵渎,是要吃大亏的。”
肖晨说的铿锵有力,就像是他曾经这样吃过亏一样。
兰濯掸了掸身上的灰站起身来,“师父,你也吃过吧。”
肖晨别过身躯,许久才开口:“二十年前,我追踪一起人口贩卖的案件。”
“那对夫妻在农村,他们的大儿子被狗咬死了,二女儿去上学的路上掉到了一侧的小河里淹死了。”
“小儿子精心的养护,却还是在三岁的时病死了。”
兰濯听的一颗心直颤,这对父母来说是多疼的事情啊。
“他们买了个孩子,但人贩子被我们扣住了。我很同情他们,所以希望他们认错,可以从轻处罚。”
肖晨的目光变得深邃,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但我因为这一点同情心,失去了我的搭档。”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才只有27岁,有个女朋友,原本定了要结婚了。”
肖晨回头道:“到今天,我都无法忘记,他转身笑着跟我说,明天见。”,他眼眶微红,“然后被那对夫妻开车,撞死了。”
再也没有明天了。
兰濯听的眼眶酸涩,有些想哭。
“兰濯,当警察是有很多遗憾。”
“站在这面国旗下,国徽下,你就被剥夺人的正常情感,你要公正,所以要冷漠,可对人民要真诚,耐心。”
“你的一生里,会有很多未竟之事,永远没有真相的案子,充斥着悲情的判决,牺牲的战友,错过的春光,被忽略的家人。”
公园里迎来了黄昏,夕阳落在路上行人的脸上,将他们的笑容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