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绵绵无绝期·雾层卷(193)
柳府的家丁慌乱逃散,肯降的守卫被带走。凌墨安站在院子里,看柳晟章被押着、一步步靠近自己。
“东西在哪儿?”
凌墨安没有明说,也没有下令搜找。他和柳晟章都明白,人一旦知道了不该知的事情,就会被灭口。
“王爷。”
柳晟章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我有罪,但我的妻女不曾为伍。王爷没有对我府上之人赶尽杀绝,是否也愿意,放她们一马?”
凌墨安道。
“此事由圣上定夺,本王无权干涉。”
柳晟章摇了摇头。
“我是问,王爷是否愿意。”
这话凌墨安没法回答。
柳晟章观他不语,提了提干涩的嘴角,道。
“卧房西侧地板下,有暗格。”
凌墨安倏地抬眸。他以为他不会说。
“承祈。”
“明白。”
包着遗诏的布还是柳晟章从字画阁带出来的那块。承祈打开,见织锦云纹扎眼,便包上送到凌墨安手中。
凌墨安盯着它,吩咐说。
“承祈,让我们的人全部撤出柳府,在门外休整,若无传唤,不得入内。”
承祈忙道。
“我留下吧王爷,万一他挟持你...”
“不必。”
凌墨安平静地说。
“本王该与他做个了断。”
“......是。”
柳晟章被押走了。承祈组织人很快退去,徒留一地狼藉。
凌墨安就站在那儿等。
不多时,肃亲王焦急赶来。他瞧见凌墨安背影,忙上前道。
“贤侄啊,你怎不与我商议就贸然改变时日?内阁的文书还没颁布,贤侄无令擅行,岂非白白送人话柄。”
凌墨安转身,却不接话,笑说。
“这一大早的,侄儿未曾顾念皇叔心惊,皇叔却在为侄儿着想,侄儿真是感动。”
肃亲王站定,半叹着气道。
“也罢,贤侄自有道理。不过既已然提前,怎还将人全遣了出去,不抄彻底?”
“因为侄儿怀疑柳晟章只是一枚棋子。侄儿想等等。”
“等什么?”
“等想坐收渔翁之利的渔翁。”
肃亲王似是听到了玩笑。
“贤侄糊涂了。就算柳晟章背后另有主使,他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下现身?”
“不会吗?”
凌墨安像误判了的孩童,从背后拿出遗诏,说。
“可我分明等到皇叔了。”
“......”
阒然无声的对视如刀一般削掉了伪装。二人笑意皆不达眼底,却都不减半分。
“呵呵呵呵~”
肃清王拍了拍凌墨安肩膀。
“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我没让那个监视我的暗卫发现什么。”
凌墨安道。
“皇叔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哦?那贤侄说我‘误’在何处?”
“站着讲多累啊。皇叔,咱们坐下聊。”
“好~”
肃清王率先坐在了石椅上,看着空无一物的石桌,他感叹说。
“缺了点东西啊。”
“缺什么?”
“茶。”
凌墨安把遗诏放在桌上,道。
“它应该比茶更称皇叔的心吧。”
“一码归一码。你先前还说,要带白客卿去我府上登门拜访,结果我的茶备了几个月、也不见人来。”
“皇叔明明清楚我去了平岚,这是欲加之罪。”
肃清王“愁”说。
“对啊。欲加之罪,今日就算贤侄将发现道出花来,出了这扇门,你我还是叔侄。”
凌墨安佩服道。
“皇叔高明。利用通敌叛国的柳晟章来掩人耳目,事发了,也全是‘柳晟章’干的。侄儿抓不到证据,定不了皇叔的罪,可要憋屈死了。”
肃亲王道。
“憋屈什么?叔父洗耳恭听,顺便帮贤侄盘点一下,看看能不能寻到、能定我罪的新证。”
“那侄儿可说了。”
凌墨安言。
“其实皇叔早知晓柳晟章是羌戎人,他要为主拓土,势必会与皇家为敌。巧的是,皇叔也想谋朝篡位,所以派曹显逢以盟友的名义潜伏在他身边。”
“但皇叔又跟他不同,柳晟章要灭国,而你想做景夏的皇帝。你自然不会让羌戎真的打进来,因此又能以抗敌之名,与我同站一队。”
“然在我看来,皇叔有三误。”
肃亲王听得津津乐道,问。
“哪三误?”
“一误。皇叔与柳晟章都盼着我与兄长自相残杀,所以这十年的陷害和谣言从未间断。可皇叔忘了,柳晟章本事再大也终非皇亲,有些近身的手段,他做不来。”
肃清王低眸细想,应说。
“是我分寸有失。”
凌墨安接着道。
“二误。柳晟章潜伏已久,步步安稳,为何近几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信羌戎,请求提前行动呢?”
“这背后,少不了皇叔在推波助澜。”
“皇叔等不及要让遗诏现世。若一切顺利,柳晟章就会变成私藏遗诏、意图谋反的逆贼。而遗诏的内容会昭告天下,引起轩然大波。我与兄长受你离间在前,世人‘口诛笔伐’在后,民心不稳,二者必败其一。”
“届时,你大能暗动手脚,或引羌戎卷土重来。只要时机得当,我跟兄长有一百种死法,剩你成为这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凌墨安笑意发寒,说。
“如果那样,我猜史书上会记下——奉顺帝与恒王争权内斗,不顾朝野,令敌国趁虚而入。肃亲王不忍国家将危,几番劝解,仍未能阻止皇帝诛杀恒王一党。恨敌国狡诈,在景夏皇权得落的喘息之际、暗派刺客行凶。奉顺帝不幸遇害,肃亲王为稳固景夏江山,临危即位,自此纷争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