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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香(122)

容貌早就暴露,其实无须遮掩,但桑沉草还是硬给奉云哀戴了帷帽,捋好了垂纱道:“这半身新皮可经不起折腾,被日晒个半天,得烫得火辣。”

奉云哀心道艳阳再烫,如何比得上眼前这只手。

“怎的还不乐意了?”桑沉草也戴帷帽,垂纱却掀到帽檐上,露出一张肤色虽深,却稠艳惑人的脸。

“你倒是不觉得自己烫。”奉云哀淡声。

“烫么,如何烫。”桑沉草还在马上,半个身已歪出去,手作势要往奉云哀的帷帽下探。

奉云哀忙不叠仰身避开,但攥在缰绳上的手,还是被捏了个正着。

桑沉草在她手腕上捏了一下,坐正身道:“你倒是凉飕飕的,你我当真登对。”

奉云哀默不作声,也未运转内息将腕上余温驱散,就那么任之逗留。

即便快马加鞭,到寒蝉岭也需四日之久,得涉足花香草盛的无人之境,又要迈过浅溪,才依稀能眺见雪岭一角。

那山尖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攀,而更远处的雪顶峰更是高耸入云,巅顶已与云霄融为一体。

到寒蝉岭下,两人不得不弃马前行,足尖一踏便凌风而上。

周遭原是绿草如茵,越是往上,草木越是萧疏,绿意渐渐被雪色覆盖,朔风冽冽。

桑沉草内息滚烫,自然不惧严寒。

而这寒意远不及寂胆剑,也压不过孤心心诀,奉云哀亦不觉得冷。

雪岭上两道身影疾如惊鸿,倏忽一掠便已到十丈之外。

到岭顶已是天黑,夜幕中星辰遍布。

奉云哀盘腿调息,身后冷不丁拱近一团火,险些令她内息走岔。

“冷么,秀秀。”桑沉草紧贴着她问。

奉云哀原是不觉得冷的,可这人一贴近,那渗入皮肉的暖意一瞬将她惯坏,将前边这十数年里,奉容教予她的自立全数击溃。

她莫名觉得冷。

奉云哀决口不认,闭着双目继续调息,可后颈却轻悠悠贴上一物。

温热柔软,其上气息绵绵,分明是桑沉草的唇。

她蓦地转头,手捂上后颈不出声,过会儿看到桑沉草哧地笑出一双月牙,才道:“怎又戏弄我?”

“不开心么秀秀,不开心才算戏弄。”桑沉草歪身看她。

奉云哀其实……并未觉得不悦,细细一想,似乎还真不算戏弄。

可不算戏弄,那算什么?

桑沉草似能通心,一瞬便读懂她眼中困惑,笑道:“算调情。”

奉云哀听不得这般直白的话,耳廓倏然滚烫,幸而山岭上寒风习习,未害得她思绪无藏。

她不应声,从袖中取出先前岁见雪交予她的鸣镝,面不改色道:“既已休息好,还有闲心说这样的话,不如早些传讯给各大宗门。”

桑沉草笑盈盈的,不拆穿奉云哀的忸怩,颔首道:“皆听你的。”

但见浩瀚夜空中,一记鸣镝被真气震出,倏然腾出百丈高,似与星辰比肩。

鸣镝带出尖锐一声响,升至最高处时陡然炸裂,将天际烧得流光溢彩。

奉云哀掌心发麻,轻拂双手,淡淡道:“待各宗门的人过来,便不可说那样的话了。”

桑沉草顺她心意,起身道:“秀秀何时想听,我便何时再说。”

奉云哀欲言又止,她并没有那么想听,可这人若当真想说,她便就……忍着听上一听。

罢了,她还是不想应声。

过了一刻之久,远处窸窸窣窣,是岭上厚雪被乱步踩塌。

众人手中拿着欲灭的火折子快步走近,在见到这二人时俱是一怔。

诸位本以为来的会是秋水斋的人,不曾想竟是这两位。

半月前事发突然,在火势渐小之时,落在众人身上的魇术也紧跟着失效,几个宗门门主得以解脱,追捕林杳杳尚来不及,更别提找到这二位并细述缘由。

而今穿云宗、观风门与珩山派的掌门均已恢复神志,俱是抱憾在心,眼下看见这两位女子毫发无伤,一怔后齐齐展颜。

那穿云宗的掌门拱手道:“多谢当日二位出手,若非二位,我们三人怕是还受困于魔教魇术,而中原武林也……不堪设想。”

桑沉草哂道:“余姥严重了,我们本意可不是为了武林,即便我们二人坐视不理,周妫也必会露出马脚。”

观风门门主面露讪色,摇头道:“是我们三人鲁钝了,事先未看出蹊跷,还被魇了数月之久。”

“中原武林幸甚有你们二位。”珩山派掌门垂眸拱手。

奉云哀环视三位掌门身后的一干人等,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面,而显得眸光越发空旷冷淡。

众人心中有愧,俱是不敢出声,亦不敢与她对视。

良久,奉云哀淡声:“我们此行,并非为了中原武林,只为我师尊奉容。而今师尊已安葬在听雁峰上,想来她也不愿看到中原武林深陷水火。”

当时墙倒众人推,仙一般的奉容,在不少人眼中莫名成了泥垢般的存在。

三位掌门哀哀相视,倏然朝着云城方向屈膝而下,朝天一拜,众侠士心惊后也纷纷屈膝。

“吾侪愧对奉盟主,还请奉盟主受吾侪一拜。”

第74章

寒蝉岭上冰凝雪积, 夜幕下白皑皑一片。

众人齐聚一团,手中火折子不灭,远眺着好似成群却静止不动的萤虫。

奉云哀身穿白裙, 头上又戴着白纱帷帽,乍一看与雪色合二为一,近乎隐匿在这天地间。

如今诸事俱已挑明, 先前几大宗门合力擒捉林杳杳之时, 便已从其口中听说了周妫和归源宗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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