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开物(133)
回宫时正听宫中过更,才发现已经是巳时一刻了。
宫中房倒人乱,风宿恒在太子殿落脚,让栖真把小包子带上,看着他们进萤蕊宫才离去。
栖真进门,就见蓝心彷徨迎来,说一早九卿和九部像都被圣上传去晨阳殿,她若回来,也催着去呢。
栖真猜得到现在晨阳殿是个什么情形,反而不急,在屋里叮嘱小包子不要把偷溜又被抓回来的事说出去,才让蓝心进屋,吩咐她派人去把还在小南山的司军府管事叫回来。
栖真自知一夜奔波灰头土脸,好在昨晚地动,宫里狼狈的不在少数。
她寻了说辞,在蓝心面前成功将自己为何这副模样糊弄过去,最快速度洗漱换衣,乘蓝心帮她梳妆之际,问了问宫里情况。
妆盒全震在地上,酿粉腮红碎了一地。
蓝心只能挑好的用:“地动那会儿都睡着呢,等大伙儿跑出宫才发现结界没了,都疯了,跪下来给神明磕头。可再磕头结界也没回来,没人睡得着。挨到早上,听说主宫没事,就太子殿那边在建的香在无心处又塌了。下房倒了十几座,压死几个宫人。主子们到还好,这会儿功夫我也就听说这些。姑娘您说怎么回事,结界怎么会消失呢?神明要罚我们吗?”
栖真瞧蓝心哭肿的眼,安慰道:“别妄加揣测,结界没了,天又没塌。”
“姑娘不担心吗?”蓝心疑惑地瞅她:“这可是护了我们上百年的结界啊!”
栖真苦笑,只好顺应道:“我回来路上震惊过了,现在得想想后面怎么办。”又瞧镜中道:“这些都不用戴,简单点。”
手里把玩着发尾褪下的软枝,花早在千林镇的废墟里弄秃噜了。
她拿过小妆盒,把首饰倒出来,把软枝放进去搁进妆奁里,起身出屋。
小包子在院中围着冀望转:“昨天地震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睡觉睡到一半被震醒?我那时候在太……”
栖真重咳。
小包子:“……在荒郊野外,真地吓死我了!”
院里几排花架震塌了,冀望正拿着扫帚和宫人一起扫满地的碎土。小包子见他没反应,把他手里扫帚抢来一扔:“跟你说话呢!”说着把人拉进屋。
栖真:“……”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简单又天真!栖真收笑,望一眼光秃秃的天空。
天降大灾,今天日头羞于见人,整片天空阴郁到泛黄。
绝不是详兆!
栖真整了整衣袖,向晨阳殿去。
第 64 章
宫中各处自有人修缮规扫,宫人们神色悲戚,看天时满眼希翼,低头后又显迷茫。比起地震带来的损害,结界消失才真正伤了人心。
到晨阳殿,张典在殿外偏头窥听里面争执,见沈兰珍过来并不上心,开条门缝让她进去。
大殿内,神宫、九卿、九部像俱在,坐了两个大长排。栖真行礼,见嘉和帝头痛地无暇顾及,便默默坐到末席。
以司文为首的上司监提出派人上皇崖顶,彻查结界消失的原因。大神官回怼,即便皇崖山结界消失,也不允许旁人乱入圣地。
几人交锋,在殿上激烈争执。
看一个团队开会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组织的水平。栖真不敢妄断,但越听越觉得殿上争论重点对现状根本无益,似乎比起危急时刻的条分缕析,他们更在意结界消失谁来背锅的问题。而神宫作为神明的代言,现下难辞其咎,形式极其不利。
栖真视线扫过右上首端坐的洛尘,见他眉目凝重,目视案前,并无为大神官帮腔之意。
透过人群,她又看了眼并列上首的太子。
就他一个面前放了碟子,在各执一词的喧闹里两耳不闻、不紧不慢地用膳。
栖真这才想起,都没问过风宿恒何时发现她偷溜的。
能在昨日上午寻到她,说明他必然去过司军府,见过南山脚下的管事。
算算时间,莫非前日午后他就察觉到她这边不对劲?
若真如此,他极有可能已经两日不眠不食,加上封冻千林镇,法力消耗巨大,铁人都受不住啊!
照说别人开会他用膳于礼不合,但想来非常时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旁人正襟危坐,唇枪舌剑,就他一个吃得好整以暇,倒也难得。
栖真兀自想着,蓦地被嘉和帝拍桌的声音拉回思绪。
“吵吵吵,现下吵这个有什么用?吵来吵去结界就能恢复?司文,皇崖塔乃皇族重地,你要上去查,查的可不是神宫是否失职,是我大容皇族是否失职,这是在打寡人的脸!”
这话出来就重了。
“陛下!”司文并无上位者盛怒下的诚惶诚恐,下拜的动作反而透着强势:“大容国祚深植于大容上下对神明的信仰,说句人尽皆知的话,虽然从未有人见过神明真身,但只要结界在,神明就在,结界就是神明存在于世的证明!如今结界消失,神宫作为神明的守护者,一给不出原因,二说不清后续,那未来,我大容根基又要植于何处?”
嘉和帝:“大容遭逢突变,总要给神宫一些时间。说不定是炼魂鼎出了问题,过一两日便恢复呢?此时谈我大容根基,为时过早!”
大神官返身拜道:“陛下,自老夫入主神宫,二十年兢兢业业焚香祷告,仪典祭祀从未有差。今日结界消失自然要找原因,但定要指摘神宫出了纰漏,神宫不敢冒领。硬要说,老夫都没去过神明大宫,无从得知为何有人刚入海上金门,登过神明领地,结界便消失了?”
一听他提神明大宫,栖真立马去看风宿恒,谁知太子殿下喝汤呢,并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