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开物(428)
不止容聘,山道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从天而降、挡在前面的身影。
此起彼伏的呼声:“阿绽!”
容聘嘴唇翕动,喉头哽咽。纵使愧对,难以吐息,仍情不自禁唤了一声:“皇兄!”
但那挺直的背影屹立如山,没有回头,他挡在所有人面前,独自面对对面烈烈铁骑。
“风畅!”
容绽声音透着寒芒。
“容绽。”风宿恒不疾不徐:“倒入全尽了。”
“拜你所赐!”容绽将手中风箭化为齑粉:“因祸得福!”
他的神识早被风宿恒毁去,没想失明后反通了心法得以重炼。这几月因着心境如大江大海突飞猛进,终在大荒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修炼中一通百通,入了全尽。
那真是豁然开朗!
纵使目盲,他都能在黑暗中看到神识化作的人形。素人弱,修行者强。所以此刻,他能清晰“看到”百米远的那道天青色人形气焰,威力堪比爆发的火山。
那状态,至少在极灭境!
“遇见了,自可叙一叙旧情,但本王今日不为你来。”风宿恒指向容绽身后:“这女人,我非杀不可。”
山道上,典叔、成校、阿陶等人面面相觑,适才他们还将栖真视作风宿恒心上人声声讨伐,怎么到头来,她真是他仇人?
董未抢来,要从容聘手中夺下栖真:“放手!不要再害她,不要伤害她!”
容聘闻言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风宿恒。
当日书房看他作画,那画上女子明明就是眼前人,也明明是风宿恒亲口说这是他心上人,可适才他一箭又狠又准,若非皇兄拦住,这会儿人早命丧黄泉。
这一犹豫,手里擒住的人便被董未和聂灵鸢抢下。
容绽问慢他一步回来的阑珊:“栖真怎么了?”
阑珊看了眼被安置在地,正由董未检查的女子,颤声道:“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容绽回身厉吼:“你们把她怎么了?”
董未轻探栖真四肢,悲愤不已:“他、他一上山就指摘栖真是风宿恒心上人,引起流民暴动!栖真,是被人活活打成这样的!”
他们在这里乱作一团,却听身后大笑。
众人回首,见风宿恒下马,一步步靠近,像听到什么天大的谬事,笑得肆意:“我心上人?你们以为她是我心上人?”
他表情倏忽转厉:“此女神星降世,狡诈非常,我抬举她,给她机会归降,可她百般抗拒,到处隐匿,一次次戏耍本王。让人恨不得饮其血,拆其骨!今日她要么降,要么死。你们折磨她,倒也不脏我手!”
“休想!”
容绽手中现出闪耀的蓝色水鞭,那是他的法武——悬河。
风宿恒不见情绪起伏,看向容绽的目光,仿佛看着不自量力的蝼蚁。
明明是干旱戈壁,可悬河鞭锋所至,取水化盾,聚水为刃,凛冽的冰刃向风宿恒攻去。
但再犀利的刃,到风宿恒身前丈余都被无形的气流挡住。
风宿恒冷道:“雷霆大境输给你只因令弟神识太弱,你既入全尽,当能感受到,你不可能胜我。”
是的,容绽很清楚这点!
别说他入全尽不过两日,神识调动还有窒碍,即便修到进阶,他都不可能胜过已入极灭的风宿恒!
但他不能退!
身后有他想保护的人!
悬河暴长,神识大开,容绽飞天,向风宿恒攻去。后者明明可以凭借强大的结界坐视不理,却倏忽应战。
一时间,万仞山前荡海拔山,狂风席卷。
不管天上打成一片,地面的袁博不客气,趁着乱象,直接率兵攻山。
说是“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除容聘和山遥还有抵抗,其他皆乌合之众。
容聘没了神识,和山遥一样只有武艺傍身,根本不是袁博对手。而流民们对手无寸铁的女子个个发狠,一见带刀执甲的官兵,怂得没了人样,袁博让人将容聘、山遥、及原山头众人悉数捆了带走,跟其他人一起押上山。
做完这些,他立马转脚,去看山道上昏迷的女子。
董未轻抚栖真身体,汗泪盈襟,油然愤声:“畜生!一群畜生!”
袁博上去拍他:“臭小子骂谁畜生?”
董未疯癫般转身往山上跑:“药箱、我去取药箱!”
士兵要拦,袁博给眼色,让他一路畅通上山去。
山道口没旁人了,袁博蹲身,赶紧低问:“有无大伤?”
聂灵鸢发髻凌乱,浑身是土,狼狈不亚于人:“没一处好的了”
袁博心痛难当:“你……你们怎不护好她!”
“我该死!”
袁博从怀中取出丹药,塞入栖真口中:“陛下的大补丹,先续命。”
说着让人削下树干,披风搅紧做成担架,小心翼翼抬栖真上山。
风宿恒在空中见下面大局已定,抽身落地,直上山顶。
万仞山的神奇容绽早已了然于胸,知一入山界法术便即失灵,所以不得不每日入大荒流修炼。
现下听到动静,知风宿恒脱离战场往山巅去,生怕他害栖真,自然也跟着落地。幸得阑珊告知众人悉数被押上草甸峰,容绽到了山顶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补丹的苦涩在嘴中化开,催回栖真一口气。
只听耳边是董未哭求:“我没药了,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他像在对谁磕头,求人相救。
铺天盖地的谩骂和凶神恶煞的狰狞终于消停,除董未的哭声周围一片死寂。栖真在死寂中浑浑噩噩,终于听见风宿恒的声音。
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