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开物(468)
可在人后,他却像一团火,拼命燃烧,不把自己逼到极致不罢休。
他每天睡多少时辰她最清楚,他看了多少书她看得出来,他的谈吐和思想在这一年里有多少变化她最有体会。
可柳絮回知道,这远远不是他的极限。
阿闯和容绽同龄,可这两人给人的感觉太不同了。容绽是高挂天际的月,清辉而孤冷;阿闯是随处可见的草,繁荣而茂盛。
乍看天壤之别,实则都是狠人。
对自己狠的人,都没有极限的。
如今柳絮回知道了,原来他这般拼命生长,是因为他心中有艳阳,他要奔着他的太阳去。
所以每晚豆灯,在院落里一面看书一面喂蚊,他心里有盼头,很幸福的吧?
他说要去守着心上人,去效犬马之劳,而他之所以能去,是因为他心上人也接受了他的爱意。
人家两情相悦……
行吧……
柳絮回擦了擦脸,人家两情相悦,关她什么事?
好歹相识一场,她该去找阿闯聊一聊,他要辞呈,也该当面和她说清。
站得久了,周围暮色四合,柳絮回想过桥回山顶,对岸传来一个叫她的高声:“小姐!”
柳絮回在桥上停步,见高高大大的身影几步来到近前。
“过晚膳时间了,没见着你人,下来找你。”
这身影适才还在她心中徘徊,现在真真实实站在面前,柳絮回垂首:“过了吗?快回去吧。”
可是跟着人过了桥,又改变主意,她不想粉饰太平,不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背后叫住他:“阿闯,你想离开?”
阿闯转身。
他们站得比平时近很多,他的身影把她彻底拢住了。
阿闯眼底浮起一团希望,背在身后的手指紧张地搅紧:“宫主说了?”
柳絮回挺直腰背,像个勇敢的将军,径直对上他的眼:“为何不直接跟我说?你的东家是我。”
阿闯眼中有千言万语,溪边光线暗,他才敢让压抑不住的深情从眸里透出来:“现在的我,没资格跟您说。”
柳絮回想这是借口吗?都要走了,还论什么资格不资格?惨然一笑:“这一年里我没做好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
“不!”阿闯有点急:“您很强,运筹帷幄的能力不在宫主之下,又待人宽仁,是很好的东家。”
真扎心啊!
是很好的东家,却仍然留不住你。
柳絮回泫然欲泣:“这样的东家,你都决意不跟了?”
“阿絮。”阿闯轻轻唤了她一声。
他唤她“阿絮”!他又不叫她小姐了,但此刻柳絮回没注意,只听见阿闯一字一句道:“我不能跟着你,我不能一直跟着你。”
好吧,都讲得那么明了,她还能说什么呢?柳絮回眸光一沉,将泪意掩在眼底:“我知道了,你不用重复,什么时候走?”
“明天。”阿闯再舍不得也得说出来:“明天…我就不陪小姐下山了。”
明天?
明天就要分道扬镳吗?
他竟然那么心急?都不要结算一下工钱,或者回去拿一下行李?
柳絮回没来得及说服自己阿闯要离开的事实,就被他着急要走的姿态给激怒。
被他丢在雪地里,柳絮回彻底寒心,甩袖走人,扔下冷冰冰两个字:“随你。”
第 196 章
一片火红的树林,一弯碧蓝的寒潭。红林中,碧潭边,黄顶白漆的茅屋收尽初冬浓色。
风宿恒确实会选地方,不枉费他们翻山越岭来到此地。
“这是黄栌,冬令会变红,很美。”风宿恒推开篱笆门,带栖真进小院。
栖真步入院中,环视浓郁如油彩的美景,深山老林也有大自然慷慨的画作,林中烟燎气和潭水散发的寒冽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
风宿恒带她进屋,这茅屋古朴典雅,新造的,起码是长风破浪三倍大,外间通着净室,内间有一个很大的火炕。
栖真一见火炕眼睛就亮了:“以前带小包子去长白山旅游时睡过一次,热得我上火。”
风宿恒将包裹放到桌上,转身从墙边的架子上取了个木盆:“林中夜间寒凉,你纱布刚拆,受不得寒。”
白日里火炕自然是不燃的,栖真往炕上一坐,期盼地看向风宿恒。
看他打水进屋,利落地把整屋擦拭一遍。
好勤快!
三百工匠入驻长风谷,每日长风破浪人来人往,风宿恒不再夜宿小木屋,只说让人看到不好。而她每日累到倒头就睡,初时不觉得什么,时间一长心里就不得劲。今日好不容易应了诺,开开心心出来度蜜月,这人怎么就没激情?家具都被他擦出花来了,都没想到过来亲亲?
他们多长时间没亲热了?
难道风宿恒不该一进来就把她压在门板上这样那样吗?
屋里不脏,应该不久前打扫过,怎奈风宿恒擦得仔细。
好不容易擦完,栖真看他端盆出去,心想现在能亲亲了吧?她在床上坐了那么久,意思还不明显?
谁知片刻后,风宿恒提只活鸡进来:“午膳炖鸡汤?”
栖真抱臂,和警惕的母鸡对视,一时半刻不想说话。
风宿恒提鸡,不过在她面前多站一会儿,就从琐事中脱身,开始想别的了。戳戳栖真的脸,戳出个酒窝,动作有些轻佻,被栖真嫌弃地拍开:“拿鸡的手……”
风宿恒笑着提鸡出去。
栖真听着林中传来不甘的扑腾声,心想这是杀鸡?分明是煞风景!
索性出去逛一圈,见院中有鸡笼,缸里有活鱼,小仓库里满是新鲜的菜蔬,知道都是风宿恒提前备下的。这才收收气性,到灶台边想搭把手,谁知风宿恒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