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开物(500)
天下忙到像他这般苦逼的王真是绝无仅有,这几年也想过把中宫搬到万仞山,山上地方大,好多山头都荒着,如今国库充盈,造片宫殿不在话下。可肖想数次,最后总是作罢,因为这不是简单的搬家,而是迁都!
朝堂可以迁到万仞山,朝中臣工、各部府衙是否也得拖家带口搬来?
万仞山毗邻付春,万一开仗,没有地理缓冲,为了保障中枢,是否还得建城墙囤兵?
万仞山和大容本土之间还隔着大荒流,政令下达、各地官员觐见都耗时耗力,以如今大容飞速发展的状况看根本不现实。
更何况万仞山在世人眼中已是学正之地,一旦和朝堂合并,很多事情性质就变了。
所以想来想去,这念头被风宿恒一次次按熄,要两边兼顾只能是他来回飞——这是花最小代价取得平衡的最好办法!
换个人处此境地可能会觉得烦躁,但风宿恒没有,他心有所期,忙而不茫。栖真强大又独立,三年里比他还分身乏术,在那些被护戒催逼回去的天数里,风宿恒反而更能感受她的依赖。他每次白跑,他的妻都不好意思,疼了要抱抱,困了要抱抱,心情不好更要抱抱,比平时黏人得多,让风宿恒很受用。
所以这日,当手上护戒又在云霭间频频红光,风宿恒立即加速御剑,脑中飞快过了一遍所有可能。
不会葵水疼,离这个月来还有三四日;不可能吃坏肚子,花千树的饮食都是颜心带三个宫中过去的老嬷嬷亲自操持;不可能睡觉着凉,房中冰炭放得多,他不在的夜晚,颜心总会去看一看她,热了冷了都照顾着;更不可能旧伤复发,三年里每隔三日泡一次药浴,栖真已经连着好几个月手脚不再酸痛。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小包子回来,大概栖真又亲自下厨,切到手,或者又烫到了。
风宿恒不自觉扯起嘴角,微笑浮在面上,摇头叹气。
本该御剑至开悟镇外一里处落地,那边荒芜,有间护林小屋,门口拴着马匹。如今开悟镇上熟人多,安全起见,他每次都在那里换马,变成阿畅再回山。
可不知为何,今日飞近万仞山眼皮跳得厉害,指上护戒红光激越,风宿恒直接落在镇上自家私院,变回阿畅,开门就往山上跑。
山门前守卫恭敬行礼,口称“畅爷”。
除颜心、聂灵鸢和袁博,至今山上无人知晓这位宫主手下的“畅爷”,就是今朝大容王!
风宿恒一上山就觉得不对劲,开物顶一切如常,书声朗朗,各处守卫却比平时少了几分。他一路至山北,下到三峰溪,就见子石洞边人声鼎沸。
“洞中塌方,两位宫主埋在下面了。”
抓人问清缘由,风宿恒脑中嗡响,下到洞中,开凿声不绝于耳,栖凡心和聂灵鸢神情惶急,都在带头挖塌方的山石。
聂灵鸢见风宿恒,边挖边禀明情况:“快挖通了,再加把劲。”
他们手脚很快,一发现出事,聂灵鸢立刻调守卫来挖,原本快挖通的,怎奈又塌方一次,才耽误到现在。
风宿恒和栖凡心对视一眼,父子俩二话不说奋力动手,山上法术无法施展,全靠蛮力,他们不比守兵多多少优势,但埋在里面的是他们心头至爱,下手自然多了不要命的狠厉。
通道狭窄,聂灵鸢被风宿恒替下,对洞内大喊:“宫主!宫主!听得到吗?答一声!”
可无论她怎么叫,洞中没有一点回音。
明明很接近,但洞中就是没有一点声音。
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栖凡心看风宿恒一眼,黯淡的火光里,他双眼赤红,手里锄头抡到飞起,等不及旁人帮忙抹开砸下的碎石,他自己用手抹,石缘划过手掌,在大石上留下血痕,可风宿恒像感知不到痛拼命挖。
“栖真!栖真!”
“挖通了!快快!”
通道终于破开,火把一扫,栖凡心见洞内景象,浑身发软,可他爹爹先他一步跨进洞中,与人合力,将压迫的巨石推开,小心翼翼翻过压在石下紧紧抱着失去意识的两个人。
昏黄火光下,两人浑身浴血,地上血渍淌了一地,风宿恒拉过栖凡心:“带容绽下山,用疗愈术,快!”
“我娘……”
风宿恒探过鼻息,最快速度道:“还活着,没外伤,我叫人来看。”说着抱起栖真往外走。
风宿恒两句话就让凡心镇定下来,在聂灵鸢帮助下背起鲜血淋漓的容绽出洞,聂灵鸢脱了袍子罩在容绽身上,生怕惨状吓坏旁人。
栖凡心疾驰下山,疗愈术一起,为容绽治伤。
聂灵鸢见容绽没有进的气,双腿断成几截,可见白骨,一身白衣更是脏污不堪,无半分谪仙般的模样。可这样的容绽,在聂灵鸢眼中胜过谪仙,让她恨不得拜上一拜。
看适才洞中情形,料想千钧一发间是容绽将栖真牢牢护在身下。若被巨石砸中的是栖真,即便挖出来也无法下山疗愈,今日就要出大事!
想到这里聂灵鸢阵阵后怕,后领都被冷汗打湿。
在驼暮山修炼数年,疗愈术和炙臻大法已至化境,小包子一面为容绽治疗,一面潜心祷告。
容叔叔,我小时候你用法术救我一回,今日多谢你舍身护我母亲,我也一定会把你救回来!
如今的万仞山不是籍籍无名之地,见有人浴血从山上下,山底下的人纷纷围看,聂灵鸢赶紧指挥山门守卫将人赶开,将现场围起不让窥看。
过了盏茶功夫,小包子终于收起疗愈术,抹把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