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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和男主谈恋爱(167)

作者: 霜景行 阅读记录

陆晏时他们自然不会再留下这样的人了。

他前朝的改革进行的如火如荼,沈望舒却仍旧像逝去了一般沉睡着,对他做的一切都毫不知情,梅停云力排众议要推行沈望舒曾经提过的政策,她也与对此毫不知情。

陆稷和虞妙瑛不同的是,他二人似乎还知道饿与渴,饭到了嘴边还知道张嘴要吃,水放到嘴边也知道要喝,却并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思考,若没人去管他们,他们二人就会好似石雕一般坐上一整日,等到困了又躺在地上直接就睡,好似行尸走肉一般,竟是活的比被豢养的畜生还不如了。

陆晏时并不确定此事究竟是好还是坏。

但他每日都要与沈望舒说上许多的话。

他会在傍晚时搬一把太师椅放在宫殿门口的小花园里,将沈望舒从床上挪到椅子上来,初冬的阳光落在人身上时暖洋洋的,照的沈望舒冰凉的手指也开始有了些暖意,陆晏时用一件兔毛大氅将她整个人裹住了,便站在她身后,仔仔细细地为她梳着头。

他自诩聪明又手巧,可沈望舒绸缎一样的头发被他握在手里时,他又突然变得笨拙不堪起来,那头发像是活了过来似的,总要从他的手心里头漏出去几根,害的陆晏时来来回回地拆了好几次发髻,才终于将她的头发挽成了一个松散的髻子。

陆晏时又从妆奁里拿出从前他买给沈望舒的那一支素金簪,斜斜地插在沈望舒的发髻上,轻声笑道:“连你的头发都喜欢逗弄我。”

他话音才落,就听见一声轻呵,似乎是坐在椅子上的沈望舒笑了一声,陆晏时心里当即“扑通”一下,连忙丢下手里的梳子去看她,看见她睫毛轻颤、身体微微动了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醒过来了。

强烈又狂热的欢喜似海啸一般瞬间淹没了陆晏时的心,他一边叫着沈望舒的名字一边蹲下身去看她,又伸出手去将她被太阳晒暖的手拢进自己的手心里,满怀希冀地抬起头盯着她的脸看,安安静静地等着她睁开眼睛,等着她开口唤自己的名字。

可他等着等着,等到他一双腿蹲的麻木失去了知觉,等到太阳渐渐落到宫墙下头去,等到宫人开始一盏一盏地点起宫灯,等到沈望舒的手又渐渐地变得冰冷,等到陆晏时心头的欢喜一点一点地褪去,他都没有等到她睁开眼,也没有等到她开口和自己说话。

沈望舒依旧垂着头,安安静静、一动又不动地坐在那里。

原来刚刚不过是风将她的睫毛刮的轻动,是风将她的大氅吹得乱晃,是风钻过太师椅时发出的不安分的声响,叫陆晏时错以为是她笑了、动了,下一刻就要钻进自己的怀里撒娇了。

陆晏时沉默地将沈望舒的手松开,想要将她再抱进屋里去,却突然发现她原本白皙细腻、如葱根似柔荑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光泽,原本饱满的皮肤如今好似一层松弛的皮一般依附在她的骨头之上——她竟然已经这样瘦了。

他喂下去的汤药与食物似乎已经不再被她吸收,她像一朵垂在寒风之中的牡丹,任由陆晏时再怎么精心照顾,都依然在无法避免地衰败下去。

陆晏时好害怕。

他痛恨自己想不到救她的办法,害怕自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消逝,害怕自己终有一日要像送走自己的娘亲一般,亲手送走自己的此生挚爱。

一想到此,陆晏时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支撑不住似的断了,他将瘦得有些过分的姑娘揽进自己的怀里,眼泪“啪”地一声落在沈望舒的肩头上,哽咽道:“望舒……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似的不断落到沈望舒的大氅上:“求你了……你别死……”

陆晏时像、想起他还是孩童时,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冬夜,他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瘦弱的娘亲,一边大哭一遍哀求他的娘亲不要死,那时的他在心里拜了所有的神仙,跪在地上向老天磕了无数个响头,跪得膝盖也痛了、额头也磕破了,却仍旧没有换来上天的半丝怜悯。

什么天道眷顾,什么气运之子,简直惹人发笑!若不是要将他的人生写得够凄惨、够引读者入胜,他又怎么会被安排这样的身世?他的娘亲做错了什么、沈望舒又做错了什么,竟要她们都为了他的故事去死?!

“望舒……”陆晏时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唤着沈望舒的名字,“若我没有爱上你,若我没有向你求亲,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抱着沈望舒的力道逐渐缩紧,恨不得将她碾碎了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嘴上喃喃道:“是我害了你……”

沈望舒却并没有办法回应他。

陆晏时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枯坐了一夜。

待到太阳再次升起之时,窗外的鸟叫声才将他叫回神来,陆晏时呆呆地看着躺在龙床上一动不动地沈望舒,柔声对她说道:“若你殁了,我一定随你而去。”

什么天道,什么小说话本,什么既定的结局,他都不要管不要顾,与它们同归于尽了才算好!

他正想得出神,紧闭地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来,陆晏时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去,就听得梅停云的声音传了进来:“陆晏时!”

梅停云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脱口就大喊了陆晏时的名字:“柳姑娘回来了!”

陆晏时一看,果然瞧见柳半夏、沈星遥与卑路斯三人跟在梅停云的身后进了殿。

柳半夏与沈星遥离开了几个月,被风吹日晒的久了,都变得黑了不少,现在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三人皆是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们却顾不得休整,也忘了向陆晏时这位新帝行李,才一进屋,便二话不说地往沈望舒的床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