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欢(222)
然后,一个吉金面洗就被放在景蓁跟前,面洗沿儿上趴着两只瑞兽,洗内那些十来个小动物铸像此刻如同活物一般,此刻正在水里转圈,端着精巧无比。
打眼看去,洗壁上隐约刻铸有字,不必凑近端祥,景蓁便能道出其上铭文:芳年华月,陆家大郎陆济,奉贺景氏女蓁生辰之礼,祝颂春祺夏安、秋绥冬禧,伏愿卿卿百事从欢,千年万岁,长寿无极。
“哐当”一声,景蓁一把将那吉金面洗扫翻在地:“扔出去,扔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它!”
这吉金面洗,景蓁素日里想对待宝贝儿一般,生怕磕了碰了,眼下如此,春华、秋实都吓傻了,反应过来两人满口应承。
“是,小娘子,我们这就照办。”
“小娘子你别生气……”
而这边厢景蓁只又扑到床上,抱着枕头“呜呜”大哭起来,眼泪如同泉水似的往外涌,哭着哭着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身子一软戛然没了声响。
“小娘子!”
“小娘子!”
且说陆济这边厢,一路回到陆府,叫人直接把金飞燕送回她住的院子,吩咐人十二个时辰守在外面,再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自己则转身往景府叶盛阁而来,却被拦在外面,并不许他入内,陆济就叫人往里面传话。
然而叶盛阁的人一个个就都跟个聋子似的,嘴里只有一句话:“陆大郎君请回,我们小娘子不见客。”
陆济蚂蚁似的,在叶盛阁外面徘徊半日,直到天擦黑,无法只好暂停回转。
朝砚轩,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元祥帝有事派人来召,陆济随之入宫,一直到半下午,方才回来。
陆济换了衣裳,从朝砚轩出来,迎面就碰见陆浅领人搬了好些药材、补品,陆济随口问起缘由。
陆浅:“大哥哥还不知道吗?诶~昨日蓁姐姐出门不知怎么就被车撞了,如今已然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我这不是想着给蓁姐姐……”
惊闻此言,陆济发了疯似的转身就冲了出去,再听不进去一个字,更不闻身后陆浅“大哥哥”“大哥哥”的叫喊。
一路狂奔至景府叶盛阁,叶盛阁的下人还是不让进,陆济如何还肯依?发了疯的便要往里闯,叶盛阁的下人死命拦。
吵吵嚷嚷正闹得不可开交,景蓁的女史春华、秋实从里头出来,往跟前一站。
春华:“小娘子才喝了药,好不容易眯过去,陆大郎君要是存心叫我们小娘子在病里也不得安生,就只管在这里闹。”
闻言,陆济当即歇了动作,再不敢硬闯,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春华、秋实两人:“蓁蓁怎么样了?伤势如何?有没有凶险?”
一连三问,秋实却是冷笑:“叫陆大郎君失望了,我家小娘子且死不了呢。”
陆济素日里在朝堂舌战百官,也只作等闲,此时却是被两个女史怼个半死,陆济竖起三根手指举过头顶,一字一句道:“我要是存了这心思,便叫上天立即降下神雷将我劈死。”
秋实:“陆大郎君当真没必要在这赌咒发誓的。”
一个两个的这般呛声,陆济只追问:“蓁蓁到底如何了?”
春华、秋实却只冷眼瞧着,并不作答。
陆济心急如焚:“告诉你们小娘子,“未婚妻”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之前广进楼的事都是误会。”
春华:“呵,陆大郎君如今还来诓骗我家小娘子?当我们是聋子、傻子不成?”
“金飞燕只是我表妹,两家婚姻之事,纯属是她信口胡说……”陆济一通刨开白解释。
秋实:“陆大郎君这话属实跟我们说不着,我家小娘子说了,她以前同陆大郎君之间有些误会,不过她心胸阔达,什么都能放下,即便日后陆大郎君大婚,她都会笑着去吃喜酒恭贺。”
“不可能,她休想!”陆济闻听这话几乎双目赤红。
春华一点不怵他:“怎滴?是你负了我家小娘子,不是我家小娘子对不起你,如今陆大郎君还在这里纠缠,是见不得我家小娘子好,成心想要她的命吗?”
秋实跟着只道郎中说了景蓁再不好心绪跌宕,经刺激,又言:“陆大郎君若是还有半点良心,就不要再来打扰,不然闹将起来,我们小娘子要是有个好歹,别说我家郎君同陆大郎君你多年情谊不复,就是景、陆两家说不得也要断绝往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陆济还能如何?叮嘱春华、秋实好生照顾景蓁,随步履踉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叶盛阁内,春华、秋实扭过头来,严正对在场之人道:今日之事,谁要敢对旁人提及一个字,先打五十板子,再远远的发卖了。
众人都言晓得轻重,个个保证会管好自己的嘴,绝对不会乱说。
室内,景蓁躺在床上,本来昨日被撞后,起先并未觉得如何,只是一路回到家中,哭了一场晕倒过去,再次醒来时,人就不行。
景蓁先前吃了药,眯过去,恍惚间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此时稍微一动,便就挨不住叫唤,一张嫩脸透着病气儿,眼角泪珠滚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心里难受的。
春华、秋实进来看到这一幕,慌得赶紧上来。
春华:“小娘子想要什么就说,奴婢给小娘子取。”
秋实一边给景蓁拭眼泪,一边自己跟着红了眼,劝道:“小娘子且好生养着吧,别的都不看,就只看咱们大娘子那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也该爱惜自己身子。”
景蓁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们想什么呢?我可不是那为了男人就要死要活的人,水,我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