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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衣(228)

过晌的阳光没了之前的强烈,透过树冠照着清澈的溪水。

“我们沿着溪水往上走,好不好?”詹铎问,指着眼前的小溪。

“踩着水?”袁瑶衣扇着眼睫。

詹铎点头:“去看看溪水尽头是什么?”

袁瑶衣四下看看并没有人,又看溪水实在清凉,然后点了头。

两人脱了鞋袜,一起下到小溪里,脚下踩着光滑的石头。

詹铎往前走了几步,袍摆掖在腰间,而后他回过身来,伸出自己的手。

“瑶衣,走啊。”

第99章 第 99 章

高高的白果树, 浅浅的溪水。

双脚没在溪中,柔柔的水擦过脚踝,带着动听的响声, 往前流淌。

学堂已经在身后,能听见孩子们朗读诗书的声音,与水声交融在一起。

“村长会不会找来?”袁瑶衣问,小手指勾着男子的小指。

詹铎走在前面,下颌微微扬着,回头来对着她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那双眼睛会自然的弯起, 使得瞳仁像星光般璀璨, 看着里面似是盛满了柔情。

“不会,”詹铎道,手一张扣上她的手,晃晃她的手,“上来我背你。”

袁瑶衣站下看他:“我自己走就好,为何一定要背?”

她腿脚好好地,再者溪水凉爽舒服。

詹铎正身与她相对而站,手臂一揽扣上她的腰:“喜欢你我才背你,你猜我从小到大背过谁?”

袁瑶衣当然不知道他之前背过谁, 她又不生在詹家, 和他一起长大。

“这都猜不出?”詹铎笑,眼中有无奈和纵容, “袁瑶衣, 你是我詹铎这辈子唯一背过的人。”

袁瑶衣微怔, 而后冲着他笑:“大人,在续恩亭的时候, 你没想过丢下我吗?”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里,他差点儿废掉一条腿,为她挖草药,背着她走山路……

“说什么胡话?”詹铎故意将脸一板,“丢下你,让我后半辈子孤苦一人?”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为何如此喜欢她,非她不可。后来想通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因为是她,认定便是认定。

不可取代。

袁瑶衣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好。”

他在她面前弯腰蹲下,她往前一趴上了他的后背。

詹铎感觉到身上的那点儿小重量,而后双手勾上她的腿弯,自己站起来:“就背着你走到尽头吧。”

“嗯。”袁瑶衣应着,双手虚虚环上他的脖颈。

溪边有棵槐树,上头鸣蝉聒噪。

詹铎赤着脚在水里走着,草木丰茂,并看不到小溪的尽头。

而袁瑶衣软软靠在他的背上,脸颊贴在他的后颈处,这样近,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他身上微冷的清爽。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愿意这样依靠他,不再防备,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他说要背着她走到尽头,是这条小溪的尽头,还是人生的尽头呢?

她微微一笑,干脆闭上眼睛。

都好,小溪的尽头也好,人生的尽头也好。

溪水叮咚,蝉鸣鸟叫,夕阳的光洒下。

“瑶衣,到了。”詹铎停下脚步。

袁瑶衣睁开眼睛,透过他的肩膀往前看去,终于见到了小溪的尽头。

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一缕缕山泉,然后汇集在一处,前方一块巨大的石头,那水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倾泻而下。

石头下面一片水潭,清澈透亮,很美。

从水潭回到村里,天已经下黑。

陈村长一定要留两人在村子里,说是村民们感谢学堂的事,请他们留下吃酒。

在村口的平地上,摆了几张桌子,各家带上两个菜,就这样摆满了桌面,男女老幼围坐着。

夜里比白日清凉,风中带着莲花的香气。

场面很是热闹,女人们早早吃完,便坐在一旁聊家常,男子们则依旧推杯换盏。

袁瑶衣跟着村长夫人一起说话,两人坐在水泽边。

“要不是阿山说,还不知道大人和娘子来了村里。”村长夫人笑着,往袁瑶衣手里塞了一个桃子。

袁瑶衣接过,道了声谢:“孩子们有书读,真好。”

村长夫人点头:“村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如今大人成了安通的父母官,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袁瑶衣是赞同这番话的,之前的县丞行事不好,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明明安通是一处富庶地方,偏偏搞得民不聊生。

至于詹铎,他战场上过,朝堂斗过,在民间也有威望,出身士族,见过太多事。打理好一个安通,根本不在话下。

当然,如果没有那些让他头疼的家务事案子。

这时,陈村长走过来,将一件衣裳给自己的妻子披上。

“别在外面太久。”他叮嘱了声。

村长夫人不满的嘟哝了一句:“那边事儿不够你操心的,还专门过来管我?”

闻言,陈村长哈哈一笑,干脆坐下来:“我是过来和你说说话,问问袁娘子是否吃好了。”

袁瑶衣笑笑接话道:“吃好了。”

村长夫人叹了一声:“要是大郎还在的话,也该找个像袁娘子这样的媳妇儿……”

“说什么傻话呢?”陈村长笑容敛去。

本还和乐的气氛,此时显得凝固。

袁瑶衣知道村长夫人口中的大郎,便就是这两位长辈的儿子,当初跟着入伍去了詹铎的水师营,后来人再没回来。

可能是人喝了点儿酒,又看见眼前欢乐的场面,所以触景伤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此种伤痛并不能让人轻易忘却。

村长夫人拿手揉揉眼角:“不说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