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所至(109)
他已经不觉得肝肠寸断了,他只是心中还有些不平的情绪而已,或许是怨或许是恨又或许是些别的什么,但再也没有怜惜跟爱了……
三十三重天凌驾于繁星之上。
在三十三重天,若是想看云海那真是遍地都是,可若是想看星河那就只得到钟山神宫去寻了……
天界昼夜分明,三十三重天尤其如此。
入了夜,寝殿里若是没有灯烛照明,就成了真正得伸手不见五指。
斓鸢仙君缩成一团,明明灭灭的烛火映照着她惨白的脸庞——心疼病愈发得严重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快要天人五衰了,斓鸢仙君捧着心口认命地想着——若自己真的要死了,会不会舍不得?随即又摇了摇头,似乎没什么舍不得,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她掌管的人界没了她自然还有别的仙君顶上。她死了好像对六界没有一点点影响。
要不然就这样吧,灰飞烟灭算了,神归天地,就跟他一样……化成风化成雨……
明日,她就去药王神宫,倒不是为了求药,只是希望药王神君能给她诊断出个病因,这样她死后别人也会知道她因何而死。主要方便让司礼的仙君写讣闻。
甭管大小,怎么说她也是一方仙君,她若死了天界肯定要发个讣闻,总不好死得不明不白,倒叫司礼的仙君为难。
等自己死了以后就让北辰将她的灵牌跟闵岳的刻在一起。他成了风她亦成了风,他成了泥她亦成了泥……就这么彼此裹缠着,她觉得这样甚好。
如此想着,心口竟然不那么痛了。斓鸢仙君几个月来没睡过一个好觉,只这晚睡得昏沉。
仙神不做梦,一觉到天明。
清早醒来,斓鸢仙君想着待会儿要去拜访药王神君,总不好邋里邋遢得丢了一重天众仙僚的脸,于是刻意地盛装打扮了一下,大抵只比昨日赴宴穿得简便了一点点。
在三十三重天穿蓝还是不妥,谁也摸不清闵落天后的性子,想来掌管过六界生死的人,性子应该不是个软弱的。
斓鸢仙君不敢赌,也没必要去赌,于是依旧取出来一套紫色烟纱长裙穿戴了起来。
所谓天衣无缝,斓鸢仙君这件烟纱长裙是用真正的暮夜紫霞织就而成,是她一千岁生辰之时,北辰仙君送给她的生辰寿礼。
那时候北辰仙君正跟暮霞宫的小仙君谈恋爱,得两件烟纱长裙也不足为奇。
斓鸢仙君兀自穿好,又觉得腰身处有些过于宽大了,烟纱本就飘逸,这么随意散落着倒显得不利落了。随手系上了一条粹着星光的银色腰封,斓鸢仙君对镜自照,甚觉满意。遂将银河练变作两股长流苏,簪在发髻之上。
长流苏顺着耳后垂下,与银色腰封相得益彰,将原本有些暗抑的紫色抬举得惑人心魄。
绝情道仙君的情泪
斓鸢仙君也没招小云,就这么一路散着步来到了药王神宫。
药王神宫与她所居住的仓山神宫一样,都隶属于章尾大神宫,故而走过来也并不绕路。
药王神宫隐没在一片郁郁葱葱的仙林之内,穿过一条曲折的幽径就看到了虚掩着的柴门。
斓鸢仙君暗自腹诽,放着金堆玉砌的神殿不住,偏要住草庐,这药王神君也忒有性格了点。
正当斓鸢仙君拿不定主意是直接叩门进去还是等人出来的时候,一抹跟她同样的紫色身影穿过密林走了过来。
来人背着药蒌,手中还拿着药锄。待来人走到近前,斓鸢仙君一下子怔住了……
金雁翎!
不,不对!他不是金雁翎,只是确实很像。
金雁翎是她随手捏的傀儡,那时候她好像是照着北辰仙君的一本画册随便捏的。
来人应该是正主儿了,斓鸢仙君思索片刻,觉得这位跟她一样穿着暮霞紫纱、身背药蒌的仙君,大抵就是北辰口中在药王神宫当职的前男友了。
北辰这是拿着前前前男友送她的礼物转送给前男友了?!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斓鸢仙君厚着脸皮,强行忽略掉了撞衫的尴尬,凑到了紫衣仙官的近前,拱了拱手,自认为扯出了一抹十分明媚的笑容。
斓鸢仙君自来熟地说道:“仙君近来安好啊?怎么许久不去一重天走动了呢?”
斓鸢仙君想着,这么说对方应该能想起北辰托他办的事儿。
“一重天?仙君?你叫我仙君?”
斓鸢仙君面上尴尬的一红,莫非他只是个仙侍,不是仙君?这个北辰怎么不跟她讲清楚呢!搞得大家都怪下不来台的。
“额……那个……药王神君他……”
斓鸢仙君觉得东拉西扯实在不是她的强项,还是别浪费时间直奔主题得好!况且,她一看见他顶着这张神似金雁翎的脸就莫名觉得烦躁。甚至想起了金雁翎最后击杀闵岳的画面……
其实,她捏好了金雁翎以后,还给他单独下了一道法咒——击杀一切跟她有情爱牵扯的人!因为她实在不想像乌拉善一样,在众多男子之间摇摆不定。
斓鸢仙君脸色苍白,空荡荡的心口又剧烈地绞痛了起来,这次的疼痛来得过于迅猛,让她几乎晕死过去!
弥留之际,看见紫衣男子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像是溺水之人看见了救命稻草,想也没想伸手一把扯了下来,拔下塞子咕咚咕咚猛灌起来。
喝得太急,酒水顺着口角漾出许多,打湿了大片衣襟……
“你这是……”
紫衣男子怔怔地看着这个发上簪着星河练的小仙君,直到她将酒葫芦抱在胸口剧烈地呛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