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所至(22)
闵斓王的眼睛在这一刻澄明清澈,星光熠熠,像个纤尘不染的孩子。不知怎么,阿鸢此刻竟有些不敢与他对望了。
将头微微转向一旁,阿鸢开口道:“真的……”
闵斓王将阿鸢紧紧搂在怀中。
阿鸢也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回应一般抱了一下闵斓王……
头埋在闵斓王胸口,阿鸢闭上了双眸……其实有还一种办法可以让聚魂草短暂的认她为主……
——
别苑在山坳里,清净又惬意。晚饭后闵斓王牵着阿鸢的手在草地上散步。
他今天高兴极了……近千年的岁月里,他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百多年前第一次化成人形的时候。
倦鸟归巢,山林间的夜晚静谧美好。
一轮清朗的明月挂在半山腰,山间的溪水蜿蜒盘旋,零落的萤火虫像流落凡间的星火,熠熠闪烁。
“明日进宫,本王就将此事昭告天下。”
“阿鸢,你喜欢什么样的典礼?在星耀城闵斓王府?还是陈仓城紫宸帝宫?”
“哦对了,你还没有去过紫宸帝宫,明天去过之后再决定。”
“……”
闵斓王自说自话,今夜的他话多得像个心无城府的灿烂少年。
萤火虫落在阿鸢的裙摆上,明明灭灭。阿鸢低垂着眼睫,看不清表情。
“阿鸢,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婚书?”闵斓王拉着阿鸢的手,满怀期待地说。
斓鸢今天特别的乖顺,不知怎么,闵斓王看着近在眼前的阿鸢,却好像怎么也看不清。只得紧紧地抓着阿鸢的手臂,仿佛只有将她牢牢地攥在手中,他才能安心。
清凉的晚风吹过,撩起阿鸢的发丝拂过闵斓王的脸颊,闵斓王揽住阿鸢贴着她的耳畔:“有你陪着,本王便不觉得岁月漫长难捱,凉风也醉人,空谷也热闹。”
阿鸢的心不知为何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我不是个很好命的人,说不定会给你带来厄运。”阿鸢淡淡的说。
“可我是个福星高照的人,一定能给你带来祥瑞,在我身边一生一世,永生永世,我护你周全。”
“夜深了,回去吧。”
阿鸢不动声色地推开闵斓王,转过身,朝着别苑走去。
闵斓王连忙跟上,一路上还是滔滔不绝的。
“阿鸢,我其实最喜欢吃的是桂花糕,你不是最会做点心吗?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
……
回了别苑,闵斓王躺下没多久,就睡熟了。
阿鸢看着他睡熟后那副不设防的样子,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恨他?厌他?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起身吹熄了烛火,阿鸢躺回里侧,抬手给闵斓王掖了掖被子,转过身也合上了眼睛。
许是思虑过甚,阿鸢很久才睡着,刚睡着就魇住了。
梦里她站在万丈悬崖边,脚下是湍急的河流;天空中电闪雷鸣,对面的山顶,金雁翎孤独地站在那里,望着她满目凄然。
她想出声喊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一道道狰狞的闪电朝着金雁翎身上劈砍,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雷电无休无止,仿佛劈了千年、万年;阿鸢也仿佛矗立在崖边,生生地看着金雁翎被劈了千遍、万遍。
“阿鸢,起来了,天亮了。”
闵斓王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像是照进了数道金光,随即四分五裂。
“阿鸢,阿鸢。”
梦境坍塌,阿鸢猛地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时辰了?”
惊魂初定,阿鸢抚了抚还在抽痛的心口,慢慢地坐了起来。
“卯时刚过。”
阿鸢揉了揉眼睛:“这么早啊。”嗓音中还透着没睡醒的慵懒沙哑。
闵斓王抬手按在阿鸢头顶,恶趣味地揉乱了阿鸢的一头长发。
“不早了,穿宫装很麻烦。我叫人进来帮你。”
闵斓王说完,起身下了床榻。
一个半时辰后,阿鸢终于深切的体会到了闵斓王说的麻烦是有多麻烦。
半个时辰沐浴熏香;半个时辰更衣;半个时辰绾发;就这还不算完!此刻阿鸢正被婢女按着画眉。
“不画了好不好?”阿鸢对着婢女央求道。
发冠沉重,她脖子都快要压断了。
“姑娘天姿国色,不画自然也是极美的,可素颜面圣会被视为大不敬。奴婢尽量为姑娘画得素雅些。”
闵斓王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阿鸢和婢女僵持着。
“给我。”
接过婢女手中的青黛,闵斓王一手托起阿鸢的下颌,一手慢慢描绘。
他为她画过许多丹青,心中更是将她的样子描绘过千百遍。
阿鸢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感受不到周围的气息,亦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唯一能听见的只剩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了。”
将青黛还给婢女,又从婢女手中接过铜镜。
“如何?”
闵斓王一脸期待地等着阿鸢的夸奖。
阿鸢接过铜镜,左右照了照。将铜镜还给婢女,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身旁的闵斓王一眼,回答道:“王爷画眉,很是娴熟。”
闵斓王一哽,反应过来,阿鸢这是在揶揄他。
“我没给旁人画过眉。”
“能走了吧?”
也不给闵斓王解释的机会,阿鸢起身,撩动着一身环佩,叮当作响,很是悦耳。
此时闵斓王才看清,盛装的阿鸢当真是媚骨天成,仪态万方。好像这世间所有的美好词语都不足以形容阿鸢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