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所至(3)

狼妖渐渐止住了颤抖，呜咽着将头埋得更低。

男人踏着枯叶，每走一步便发出一声残叶破碎的轻响，这声音说不清是凄凉还是动听。

斓鸢在这枯叶破碎的残音中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飞扬的雪花落在油纸伞上，男人缓步走到斓鸢身前。

油纸伞倾了倾，替她挡去了大半风雪。男人俯视着满脸血污的小女孩儿，最终摊开了掌心。

一株泛着灿金色光华的灵草出现在男人手中，一旁的狼妖惊得瞪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手中的灵草……

诡异的月光

聚魂草……

生死人肉白骨……

狼妖坚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一定是陈汉国皇室至宝——聚魂草。

就在狼妖发呆之际，男人已将聚魂草渡进了斓鸢体内。

聚魂草入体，斓鸢即将消逝的生命又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男人起身准备继续前行，狼妖赶忙拦在男人身前，呜咽着哀求，急切地表达着臣服之意。

男人垂眸，目光淡淡扫过毛色纯白的狼妖，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那便跟着吧……”

狼妖激动的连连叩头谢恩，可男人似乎并不在意，没理会狼妖，也没再去看雪地里的斓鸢。神色淡然得就好似刚刚根本不是救了一个人，而只是顺手将搁浅的鱼儿放归了江河里。

男人敛去了周身雾气，朝着密林深处继续行去，闲适的步伐一如普通的凡尘公子——夜里少眠，百无聊赖地漫步在风雪里。

狼妖不敢怠慢自己新认下的主子，连忙追了上去，最后同男人一起消失在密林深处……

——

昏迷中的斓鸢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五脏六腑就快被焚成灰烬。

一股清凉的泉水从她口中被灌了进来，泉水流经她的四肢百骸，斓鸢缓缓睁开眼，便看见了一张俊逸却稚气的脸。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男孩面上有些许担忧。

斓鸢望着眼前这个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男孩，神色茫然。

“我叫金雁翎，你叫什么名字？”

“我……”

斓鸢闭上眼努力回忆，可记忆里模糊一片，只那纷飞大雪中的一抹幽蓝身影时隐时现，可她却也分辨不出那场景是真是幻。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家人呢？”

“我……不记得了……”斓鸢茫然地望着这个叫金雁翎的男孩，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奇异之感。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头——抓紧他。那感觉就好像溺水之人看到了一块浮木！

“止风林妖兽遍地，实在太危险，你愿意跟我离开这儿吗？”金雁翎目光诚挚地望着斓鸢。

“我…愿意跟你走。”

——

一重天，揽月殿。

北辰仙君一觉醒来，打开红尘镜便看见小斓鸢已经被金雁翎救醒。事情的发展与斓曦的遭遇并无二致。

北辰想，照这样下去，阿鸢很快就能回来，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倒是自己前些日子欠了点儿情债，最好是闭关躲一躲。

于是，北辰仙君开始了为期百年的闭关。

——

十年后，永相国，天安城。

定远侯府这一日张灯结彩，金雁翎将军出征三年，今日得胜还朝。

子夜时分，府里酒宴终于散了场。

此刻，金雁翎坐在堂中，屏退了所有下人，独独留下了斓鸢。

斓鸢站在堂前，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儿看，尽量装得低眉顺眼。

金雁翎蹙眉凝望着刻意疏远的阿鸢，分别三年，他没有一天不思念她。他以为她也应该同他一样，可她对他的态度冷淡极了。

“阿鸢，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斓鸢思索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将军辛苦了，将军征战沙场，护佑百姓，是永相国的战神……奴婢……”

“你在说什么！”金雁翎怒而起身，一把拉起斓鸢皓腕，大声质问：“谁要听你说那些虚伪奉承话！奴婢？谁的奴婢？我何时把你当过奴婢！”

从他捡到她开始，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跟阿鸢早就心照不宣了，只等自己强大到能决定自己的婚事，而现在，他已经可以为自己的婚事做主了，可她却……

斓鸢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满脸怒容的金雁翎。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按照老夫人的要求谨守丫鬟本分了，怎么雁翎反倒不高兴了？

“将军为何生气？是阿鸢哪里做的不好？”

阿鸢皱起小脸，不满地抽回了被握得生疼的手腕。

自从被他带来候府，她就住在他的穿林苑，这些年吃穿用度一直都是极好的。可自打他出征，侯府的老夫人便时常喊她去训诫，说她既然是被雁翎捡回来的，那也算是候府的下人，要她谨守下人本分，说她已过及笄之年，再不可同雁翎一样胡闹。

阿鸢觉得老夫人的话有道理，是自己过去年幼糊涂，不懂礼数也不识尊卑，更认不清自己。

“阿鸢……你是不是怪我离开了太久？可是阿鸢，我只是想攒些军功。阿鸢，我做到了！这次回来，陛下特许了我一道恩典。”金雁翎目光灼灼地望着斓鸢。

斓鸢不解金雁翎为何突然说什么恩典，只好一本正经地回应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金雁翎只觉得心口堵闷极了，他知道她向来是个小迷糊，可又怕她这次是装糊涂。

“阿鸢，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斓鸢眨眨眼，她是真的不明白。

“将军想要我明白什么？”

“明白我的心意。阿鸢，我要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