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思店(15)
陈敏如此想着,宁愿相信是自身以外的原因,也不愿反思一下自己是否有问题。
女儿的凶手(4)
母女的“对立”并未有个所以然。
日子还是那样,家庭氛围梳理也不常变,丈夫照样沉默,女儿还是那副寡言。
变的是外面的光阴,不变的是他们的家。
要说唯一变化吧,就是女儿自那日的反常行为后,便喜欢每天都穿长袖长裤上学,任六月天的蝉鸣如何响亮,汗浸湿衣衫。
她作为母亲不解,询问原因,女儿不发一言,让疑惑没有头绪。久而久之,就不想管了,反正人都长这么大了,热出毛病肯定得嚷嚷。
日子一日复一日。不知不觉间女儿上高三了。
不知怎么的,陈敏觉得孩子变了,大变特变。
女儿常常经常呕吐,皮肤干巴巴,发量逐渐稀少,还不喜欢吃东西,面相呈现出别样的病态来。
想带去医院检查是不是得病了,又不愿意去,每天像魂儿丢了似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早在梓芊厌食,常呕吐起,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精神病态症状,只是陈敏并不以为然,认为女儿只是在外吃了脏东西,便训斥了一顿。
另外,让她头疼的是女儿成绩。她很焦虑,每天都在担心这么多年来供养女儿的钱打水漂,一边又担心她日后不能嫁个好人家、光宗耀祖。
虽说已然新中国了,但在旧思想下成长起来的陈敏,仍觉得嫁人才是女孩子最终的使命。
她常年不变的观念:“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哪怕是独生女,心尖尖的宝儿,嫁出去了,就是别人的了。”
见女儿不肯去医院检查身体,那只好去信得过的民间医生那捡点开胃养神的中药,煎给她喝咯。
中药一剂又一剂,症状丝毫没减轻,女儿开始说些莫名奇妙的话:“有个摄像头一直追着我。”
“我好像没穿衣服。”
“好多人看着我。”
“妈妈我能不能不上学?”
不能。
学生不能不上学。
这是女儿第三次说她不想上学,陈敏打她再次把衣架打到变形。
前两次,很有效果,她听话了,好好学习,成绩上去了。
第三次,有效果,她听话了,在学习,成绩在谷底。
*
2014年5月20日早晨。
月亮制卡厂。
厂长室的电视传出:“9点54分,x市发生了一起高中生跳楼事件。”
陈敏胖胖的身体路过听见,不由地想:一天天的,快高考了才自-杀,这些人啊,真对不起父母!
她翻个白眼,回到工位继续未完的贺卡组装。
中午。
陌生的电话打来,是个磁性男声,语气无波无澜陈述着:“您好,是刘梓芊的家属吗?”
陈敏似乎有感应,猛地一凸:“啊?啊、是的,怎么了?”
“您的女儿从教学楼8层跳下,现已送往第x人民医院救治,请尽快到达现场。”
“啊?”
陈敏没明白。
电话那头又重复一遍:“您的女儿从教学楼8层跳下,现已送往第x人民医院,请尽快到达现场。”
手机摔在地上,老旧的风扇吱吱呀呀。
陈敏还是觉得自己没明白。
哈?开什么玩笑?我那听话,爱耍小脾气的女儿会跳楼,笑死人了。
她后天还要去参加高考呢!怎么可能跳楼,一定是错了。
谁啊,在这里打恶作剧电话,看我不告你骚扰!
周围的同事看着陈敏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机都摔碎,谁也不敢上去查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滚烫的眼泪,滑过发黄的肥肉脸颊。
......
跨入中年的女人哭起来,总让人同情不起来,因为太丑了。
......
女儿自杀了?
从教学楼B栋最高顶,一跃而下?
陈敏不信。
她擦干眼泪,回到工位,没去医院,在同事的灼灼目光下,如常工作。
地上的手机没捡,碎裂的屏幕闪着已接电话:110。
一大早晦气极了,今晚得向班长申请早点下班,去买只鸡拜拜神,别在特殊日子整什么电信诈骗等晦气事才行!陈敏想。
“铃铃铃——”碎屏的杂牌手机质量差,电话再次传入时,铃声哑了,不响亮了。
“铃铃铃——”
“铃铃铃——”
陈敏赌气,就是不接,发黄的脸颊,嘟起了嘴。
“铃铃铃——”
“谁的电话响了那么久不接啊?”
主任办公室走进生产车间。
“哎哟,谁的手机摔碎了?”
同事A小碎步走近主任附耳边说:“陈敏的吶,不知道她突然干嘛把手机摔了,又跑回工位生产,主任吶,侬们也不晓得发生了啥,要不你去看看吶?”
主任捡起还在响的手机接听了。
电话里头是梓芊学校打来的,内容还是说她出事了,让陈敏赶紧前往医院。
主任听完后,明显愣了半响,额头的周围弯了弯,收起了平时对员工呼呼喝喝的态度,摆出为死者亲属默哀的态度说:“走吧。我准你一星期的假,走吧我载你去人民医院。”
......
陈敏浑浑噩噩地到达医院。
途中,哭得睁不开了。
见到女儿,女儿已经了一张白布。
白发人送黑发人。
啊、啊啊、啊,泣不成声、椎心泣血。
女儿的凶手(5)
女儿在白布之下,从那么高的楼摔下去,身体还会完整吗?
陈敏豆仁的脑子不想要明白,但她又知道,女儿不可能完整。
接近三十米的高度,人下去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