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似薇(140)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会笑话我。”
“天吶,什么时候的事啊?”
“大概就是你跟我提分手前的半个月,如果你再迟一点,再迟个几天提分手,搞不好我就已经实施了,似薇,你真的对我好坏。”
纪春山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
那一阵因为两家乱七八糟的事,两个人都处于一种焦头烂额的状态,总像两个紧握流沙的人,明明都用力抓紧了,却又好像越流失越快。
纪春山有点害怕,他对待感情并不像在别的事上那样得心应手,于是想了个最笨的方法,要不结婚吧,用婚姻这一层缔约,将彼此的命运紧紧捆在一起。
这样她就休想丢掉他了。
他思来想去,策划了一场自认为高级的求婚,地点就订在电影院吧,等电影散场,字幕出来,他就掏出戒指求婚,她一定会非常意外,搞不好会当场落泪,电影、音乐、鲜花、掌声,多浪漫啊。
他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好了,只是万万没想到,计划还来不及实施,似薇就提了分手。
纪春山像只大马猴吊她身上,腻着她,半醉半醒的,将这项计划的始末说了出来。
“似薇,我那时候真的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难过得快要死了,你怎么能不要我呢?你不要我就没人要我了,他们都不爱我,没有人爱我……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过这么多事,似薇,对不起……”
纪春山是真的醉了,说起话来已经没了章法。
钟似薇任由他赖在她身上胡闹,跟个大孩子似的,将埋藏心里很久的委屈,一股脑地吐出来。
“我连戒指都买好了,六年了,它在我身边六年了,也没送出去。”
“什么?戒指……在哪里?”
“你还问在哪里!就在你衣柜里躺着!我都搬来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它!你怎么就会找什么珍珠发卡,也不找找你的衣柜!”
纪春山终于松开紧紧缠住她后背的手臂,将她拽着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最底层的角落里,躺着一只小小的木夹子,他搬来的第一天就把这个木夹子放这儿了。
但她从来没想过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直到此刻,他当着她的面打开来,是一枚戒指。
一枚小小的,看起来特别不起眼甚至有点寒酸的钻戒,约莫只有二、三十分,钻色也并不太纯净,经过时间的洗礼,隐隐有些发黄了。
“对不起,它实在太小太小了,但这是那时候的我,能买得起的最贵的钻戒了。”
纪春山还在絮絮叨叨说着醉话,眼神飘飘忽忽的,一时失落,一时亢奋。
丝毫没留意眼前的女人早已泪流满面。
迟到六年的钻戒。
生生蹉跎浪费的六年。
她怎么会宁愿相信俞美莲的鬼话,都不愿意相信纪春山呢。
“你哭了?似薇,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嫌它太小了,等我有钱了,给你买一枚很大很大的好不好?你看我,我总在承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在叫你等,似薇,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今年都三十岁了,连套房子都没有,还叫你住在这种地方……”
不是的,她的春山哥哥,一直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他是为了她,才甘愿留在这种地方的。
她想把这些告诉他,却发现自己早已泣不成声,什么鬼嘛,明明是那么烂俗的求婚计划,那么烂俗的求婚地点,连戒指都小得这样可怜,偏偏就这些烂俗的把戏,女主人公还每次都会落下泪来。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是被爱的感觉啊。
她把手伸出去,一边哭泣一边嗔怪道:“那你倒是替我戴上啊。”
这回轮到纪春山怔住了,他只是想告诉她,有过那么回事,那一年的纪春山,曾经那样那样爱过那一年的钟似薇,却并没敢奢求过别的什么。
六年,这枚戒指藏在他身边六年了,陪他度过了人生最漫长最艰难的一段岁月,艰难到他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在洛杉矶的孤独岁月,他曾一次又一次地复盘,假设,假设当初他真的在她面前掏出这枚戒指,她会答应他的求婚吗?
得出的答案,每一次都是否定的,他的似薇不要他了,即便他真的求婚了,即便他真的单膝下跪在她跟前,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不会要他。
却原来,她愿意。
迟到六年的答复,她愿意。
纪春山的酒陡然醒了大半,他定定地看向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脸上泪痕斑斑,雨后蔷薇一般惹人怜爱。从刚刚起就在身体里蠢动的情欲,这一刻无比强烈地席卷而来。
他将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那样洁白细长的手指,软软的、温馨的触感,顺势握住,用了力,将人不由分说地拉进怀里,而后,一齐扑倒在床上,刻不容缓吻落下去。
“似薇,这样够主动吗?”到底是喝多了,言语间是平时不曾有过的狎昵。
探向内襟的手掌,因为钟似薇的回应而显得更为急切,他重重地碾过她的身体,男性的,本能的欲望,如同被吹起的起球,快速在身体里膨胀。
发酵了一晚上的冲动,在酒精的催化下来势汹汹,几乎要将人弄死过去,浮浪地抛起,又重重地落下。
“现在怎么不叫哥哥了,我喜欢听你叫哥哥”,纪春山贴在她耳边,一声声说着不堪入耳的情话,那些暧昧而又滚烫的气息,喉管里发出的每点声响,都在逼迫她给出剧烈的反馈。
她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像漂在一片浮木上,悬空着,每一个浪都能改变她的方向。她逐浪而去,人与海水融为一体,随着浮木上下摇摆,腰肢细软。